重逢

    宋可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在自己小时的家里。映入眼帘的就是天花板挂着的灯罩，那款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呼……”

    她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今年她高一，书桌上还有一摞崭新的教材。家是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深色的木地板已经有些破旧，沙发上堆着未洗的衣服，一切陌生又熟悉。

    九月二十三号。她看了一下手机，早上6：50。

    四中，高一美高班……第几排来着。宋可皱了下眉，指尖无意识划过钢化膜破碎的屏幕，她想到了那个跟她纠缠半生，在病床前满眼血丝的男人……秦野。

    “靠。”

    临近上课时间。她不再犹豫，随便从桌子上拿了个皮筋把头发扎起，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

    看着镜子里青涩但已经有些许姿色的面容，这张脸是自己的资本

    踩着点到学校，宋可不动声色打量着学校的布局，试图从自己陈旧的记忆里捡出高中的那一部分——噢，她的教室不在一楼，在二楼。

    还要在爬一层。

    “原来记忆有时候也不大靠谱”。

    她喃喃道，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刚转身，只见眼前一花，迎面一个人撞了上来。宋可被巨大的冲力撞到了地上，剧痛传来的同时有液体哗啦啦泼了她一身。

    这一下顶的她肺叶子都疼。

    “哎呦。”

    杜裴言也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嚎，手中的可乐洒了大半。

    “是谁不长眼睛杵在这儿。”

    他扑腾了一下站起来，骂骂咧咧的拍拍自己受伤的尾椎骨。抬头还想骂，结果一看是个女生，还是个非常好看的女生，眼神都直了，马上说出口的脏话被憋在了嘴里。

    这妹子……太好看了。

    宋可哪有这么狼狈过，她缓了一下，略有些吃力的站起来，漆黑乌圆的大眼睛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一大摊污渍十分显眼的粘在校服上，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内衣形状。

    好家伙，开局给她个大惊喜。

    虽然她顶着27岁的心理年龄，但可能是小时候的性格影响着自己，生气委屈难堪在心中翻腾。

    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同学，杜裴言也自知理亏，他手足无措的道着歉：“对对对不起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能没事么，人家小姑娘气的眼睛都红了。

    “自己走路不会看道？”略微沙哑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后头响起。身后大步走过来一个少年，腰身比十分完美，一抬脚便将他踹了个趔趄，所有透过窗口围观的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噤了声，唏嘘一片。

    少年估摸十七八岁，留着寸头。他眉毛粗野眼窝深邃，距离眼睛很近，给人一种凶狠的感觉。虽然是单眼皮，眼睛却又大又亮，抬眼时里面尽是嘲讽与讥笑。他的眼角有一道疤，不长但让人忽视不了，配上古铜色的肌肤十分野性，像一只舔舐着鲜血的孤狼，浑身带刺。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宋可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冷意散去后倒有几分呆萌。

    秦野嗤笑一声，他是个混混，没有哪个正常的姑娘不害怕他。他刻意跟宋可保持了一定距离，单手将自己校服脱下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扔进宋可怀里：“你衣服湿了，先穿这个吧，回头让这小子给你道个歉。”

    他的衣服……宋可赶紧低下头，心跳在看到少年时便不住的砰砰跳动，整个世界都好似鲜活起来。

    她不说话，秦野就只当她是畏惧自己，眉宇间戾气更甚。他也不想在这讨人嫌，大手拽起跟小鸡仔一样畏畏缩缩的杜裴言转身就走，力道大到手上青筋暴起。

    “诶……哥、老大，大哥，走慢点，走慢点。”杜裴言欲哭无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四中二把手的脸面荡然无存，再怎么泡妹子。

    男主角都走了，其他人如飞鸟一哄而散，只有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兴奋的讨论起秦野。

    “你看到了吗，他真的好帅啊。”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手也好长，我的天呐不知道有谁会成为他女朋友。”

    “沈家卿不是一直在追他吗，连她都追不到的，感觉难呢……”

    宋可不置可否，怀里的衣服尚有少年的余温，带着洗衣粉和淡淡烟草的味道，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下一秒预备铃响了，老师也陆续从走廊尽头出现，宋可攥紧衣服，顺着秦野离开的方向上了楼梯。

    她是美高班，也就是艺术班。但因为养母去世家里没多少存款，她不得不放弃热爱的美术转进了理科。这辈子重来一次……咬着笔尖，她无意识皱着眉，还是要转班。

    “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是为了让我更早遇到秦野。我也知足了，多余的我不贪心。”宋可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写画画：“我没有金手指，不能一步登天，做人也需要踏踏实实，珍惜眼前对我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宋可本就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她写完了笔记，又听了会上辈子听过的课，转眼下课铃就响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凑在一起聊聊八卦，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不在这里，因此在班上也没有个一起走的人，在簇拥成群的食堂里更为显著。

    宋可穿着秦野的校服，大了好几圈的衣服更显得她娇小瘦弱。她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扒拉着碗里的饭，一点一点送进嘴里。

    不爱吃饭，不怪上辈子得了胃癌。

    宋可这边跟午饭做着斗争，殊不知在自己身后靠门的地方，秦野环抱双臂眯着眼睛观察她，身边簇拥着七八个人。

    “哥，看上她了？用不用我帮你去要个联系方式？”杜裴言正愁没地方将功折罪，看着老大目不转睛的样子立马献着殷勤。

    “可拉倒吧，上午刚惹到人家小姑娘，中午又去献殷勤，人家不看你有病。”

    秦野没说话，穿过人群目光定定落在宋可身上，眼里没有温度。他只觉得太瘦了，穿着他的校服整个人空空荡荡的，哦，还不好好吃饭。

    他垂着眼皮，扯出一个冷笑。

    “老子不搞好学生。”

    说罢他又顿了一下：“你去小卖部买两个面包，挑最贵的，再带盒牛奶给我。”

    杜裴言挠了挠头：“哥你中午吃这些能饱吗？咱不去校外火锅店了？”

    秦野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转身就走，留下一群小弟面面相觑。

    自己老大好像今天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