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6

    那种想要带沈白薇走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了，林小小觉得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上个月的月底回家的时候，沈白薇见她去了，对她笑了，不管过了多久，林小小都能清晰的想起当时的画面，觉得，沈白薇好美，她的心跳也不听使唤，有一种疯狂的渴望。

    渴望什么呢？

    林小小不知道，她只知道，和沈白薇在一起的时候，比什么都快乐。

    她又想起那个女生曾经对她说为什么喜欢那个城里来的女人了，女生说：“她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生命里，我真的好幸运遇到了她，跟她在一起我很快乐，比我那次拿了全班前五名都要高兴。”

    林小小害怕了，又害怕又渴望着，所以，她那个暑假没有回家，找了个兼职，她想，挣够了钱，就能买两个人的车票了……

    一个暑假过去，升入高三的林小小本应更加努力的学习，可是她忍不住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见沈白薇的冲动，于是，她在第二周的周末请假回家了，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回家去拿她重要的药。

    林小小悄悄走到了沈白薇的家门口，沈白薇依旧和之前一样坐在堂屋口，只不过，她的手边放了一个竹筐，筐里面是林小小最喜欢的柠檬糖。

    林小小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哭着跑了进去一头栽进了沈白薇的怀里，抽噎的说：“呜呜呜，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对不起，没有跟你说……”说什么呢，说因为害怕躲了一个暑假，还是说她喜欢上了她。

    沈白薇一愣，随即也紧紧搂住了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小小，搂得很紧，生怕怀里人跑掉一样。

    林小小在沈白薇的怀里待了很久，沈白薇也抱了林小小很久。

    哪里舍得出来，哪里舍得放开？

    最后林小小擦了擦眼泪，从沈白薇的怀里出来，红红的眼睛看着沈白薇，拉着对方变得粗糙的手指，说：“沈白薇，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沈白薇一愣，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好。”

    7

    高考，很快就来临了。

    林小小在考试前去见了沈白薇，沈白薇编了一根红色的发绳，说是吉祥如意的意思，给林小小绑上，她拉着林小小的手说：“小小，不要紧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林小小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的，jiejie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沈白薇点点头。

    两天时间为学生们过去的十几年打上了一个句号，之后便是新的地方，新的人生。

    成绩下来的那一天，林小小一夜没有睡觉，当她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能去她想去的学校了，能去她想去的城市，虽然去不了最好的学校，但是就这样，她也知足了。

    在录取通知书到的那一天，全村的人都来祝贺，只有林小小偷偷跑去了沈白薇的家里，将自己在去年暑假打工挣的钱都留给了沈白薇，让她等自己一年。

    沈白薇点点头，收下了那些钱，给了林小小一个手链，那是她自己编的。

    林小小走了，去上大学了，村里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跑那么远，万一以后跟外人跑了怎么办。

    有人说女孩子就不应该上学，现在跑那么远，连爹娘都不好好孝顺，就应该早点结婚生孩子。

    有人说林小小那孩子长得多水灵啊，隔壁村有个二十多岁的男的就不错，虽然没啥文化，但是家里有点钱啊。

    ……

    可这些，林小小都不在乎，她只想带沈白薇走。

    8

    一年之后，林小小靠着写文章赚钱，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小房子，不大，但很温馨，每周都会去做兼职，赚的钱都被她存到了自己的银行卡里，没有怎么动过。

    林小小回来了，带着两张火车票。

    林小小一回来，村里人又开始说这说那了，无非都是一些酸话和女孩子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的话，她连理都不理，直接去了沈白薇家。

    沈白薇依旧坐在堂屋口，手上绣着什么，她听见脚步声了，一抬头，那个一年没有见过的女孩儿，回来了。

    “沈白薇，我回来了！”

    沈白薇一下子站了起来，跑上前抱住了林小小，这一刻，她等了许久了。

    “你看，我买了去临川的火车票，我可以带你一起走了，我挣了钱，租了个小房子……”林小小将其中一张火车票递给了沈白薇，为什么去临川？因为沈白薇说过，那是她的老家，所以林小小去了那里的大学，在那里租了房子。

    沈白薇拿着这张车票，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十年，整整十年了，她看向眼中有着光的林小小，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对方的肩头号啕大哭。

    林小小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沈白薇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十年，很快，又很慢。

    林小小用了十年长大，沈白薇用了十年等来了光。

    第二天她们走了，天不亮就走了，瞒着村里所有人，不然，沈白薇会被关起来的。

    村里的人很死板，他们认为，沈白薇既然嫁给了李强，来到了这里，就永远是这里的人，不能走。

    可林小小不是，她们本就是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又怎么能被禁锢在一方小小的鸟笼之中。

    9

    再次踏上临川这片土地，沈白薇双手颤抖，眼中泛起了泪花。

    林小小给沈白薇买了很多衣服，很漂亮，沈白薇很喜欢。

    她们用这个假期扔掉了过去的十年，为新生欢唱。

    可是，变故就是来的那么突然，沈白薇走了。

    林小小周末才会回家，这是周五下午，她回家了，可是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不大的地方，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以为是她的告白吓到了沈白薇，沈白薇出去散心了。

    就在上周，那是国庆节，放了一周的假，她们一起玩的很开心，最后在湖边，迎着落日，林小小对沈白薇说：“沈白薇，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喜欢你，很久之前我就把你放进了心里，别的我都不想管，每天就只想见你，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开心的，我喜欢你！”

    林小小没有问沈白薇是否喜欢她，她知道，这种她是无法强求的。

    沈白薇没有说话，最后只是笑笑说：“小小，让我冷静一下好吗？”

    林小小点点头，只是心里带着失落，可是又不能强迫对方喜欢自己，是吧？她这样想，带着泪花的眼睛看向沈白薇，嘴巴却是笑着的，“jiejie，我还知道有一条小吃街我们没有去过，好想去转转哦。”

    沈白薇陪林小小一起去了那条新开的小吃街。

    ……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封信，是沈白薇写给她的。

    小小：

    小小，我走了，谢谢你带我离开了那个关了我十年的牢笼，也谢谢你，喜欢我。

    我很幸运收获了一份那么赤诚的爱，可是……

    我说不清我的感觉，但是我想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利用了你，我没有钱，没有通讯工具，走不出那座山，是你给了我车票，对我说你会带我走。

    其实在你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能带我出去，你是带我走的唯一机会，所以哪怕是等待十年，我也愿意。

    我找到了我的父母，他们还在等我，还在等我回家。

    对不起，小小，还有，谢谢你……

    沈白薇

    10

    眼泪夺眶而出，眼泪模糊了视线，林小小攥着那张纸。

    所以，那些笑容，拥抱，那些话都是假的吗？不过是，利用？

    林小小不相信，可是，似乎现实就摆在她面前，容不得她逃避。

    林小小走了，退了房，可是她带走了沈白薇给她的东西，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

    她回了学校，和她玩的好的同学问她：“小小，总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jiejie呢？”

    林小小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她选择换一种方式麻痹自己，学习。

    她很疯，同学都开玩笑的说她可真卷，可他们不知道，她只想忘了那个人。

    转眼间，大四了，林小小一边外出实习一边准备考研，她进入了一家新闻机构当实习生，很累，但是也很充实。

    每天下班是很晚了，林小小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可是当她去找的时候，那股视线又没有了，可能是太累了吧，她想。

    肚子有些饿了，她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出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倒霉的是她还没有带伞，突然，雨滴像是被布料隔开了一样，发出闷闷的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双白色的低跟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起走吗？”

    熟悉的声音，林小小不会听错的，她一下子僵住了，不争气的泪水涌了出来，滴到了地上，混着雨滴，笨拙的掩盖着。

    “小小，对不起。”雨伞掉在地上，面前的人抱住了无声哭泣的林小小。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啊！”林小小哭着说。

    沈白薇紧紧抱住林小小，就像那一年一个暑假没有见面后的那次拥抱，“对不起，小小，我用十年等来了我的光，可是后来才发现，我的光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你还愿意，继续喜欢我吗？”

    林小小没有说话。

    沈白薇忐忑的等待着，她其实不奢望，留下那封信的人是她，离开的人是她，骗了小小的人也是她。

    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感情，像个傻子，弄丢了这么一个满心赤诚的人。

    在雨水的滴答声中，林小小的声音传到了沈白薇的心中，“你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了。”

    “永远不会，我发誓。”

    11

    “小小，你会嫌弃我吗？我已经三十了，不年轻了，也不漂亮了……”

    “沈白薇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嫌弃你，诶，我可用了十年来追你呢，再说了，你怎么可能不好看，要是不好看的话我怎么可能那么久都忘不掉你！”

    “小小，你也最好看，你知道你实习的时候好多人看你吗？还有啊，你上学的时候好多男生想要你联系方式，我都吃醋了。”

    “啊，我说当时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原来就是你啊，可恶，在后面看我都不愿意出来，我生气了！”

    “小小，我错了，当时我就是个傻子，我错了小小。”

    “我要罚你！”

    “好，怎么罚？”

    “就罚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不能分开！”

    “我愿意，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