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第三十四集)
不亮就回来了,这会儿也在出发的队伍里,他拍着胸口 对青面兽道:「兽哥你尽管放心!哈大叔交给我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人 能动哈大叔一根汗毛!富安!富安!趁这会儿还没走,赶紧给我弄点漆!」 「要漆干嘛啊?」 「哈大叔这棺材不好看,我给他画个漂亮的……」 刘诏赶紧拉住他,「素点好!素点好!」 话还没说完,敖润就挤过来,拉住刘诏的手嘱托道:「你嫂子那边,你可得 多看着点啊。」 「没过门呢,可就嫂子了?」 「甭管过没过门,你都得替我看着点。」 高智商道:「敖哥你尽管放心!嫂子交给我了!」 「一边去!盯的就是你!」 「哎哟敖哥,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三十以下的,我连看都不 带看的!本衙内好的就不是那一口!小云除外啊。」 正闹腾间,车边多了一个人。郭解不知何时进来,正低头看着自己尚在襁褓 中的幼子。 延香把孩子递了过来。郭解微微一怔,想要让开,最后还是迟疑着伸出手, 接过自己的骨血。 郭大侠显然也没怎么抱过孩子,动作比王孟还要僵硬几分。那孩子已经睡着 了,在襁褓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就像托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丝毫不敢使 力。 延香道:「郭大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起大名。」 「起一个吧。」 郭解沉默片刻,「多年前,武穆王曾玩笑说,我会有一个儿子,叫郭靖。就 给他起一个单名:靖。」 郭解把儿子抱在手中,轻轻搂了一下,然后交还给延香,转身走到剧孟的马 车旁,两位生死之交伸手相握,久久没有松开。 晨钟响起,紧闭的宅门缓缓打开,吴三桂当先驰出,接着后面的车马络绎起 步,踏上行程。 程宗扬一直送出津门,看过车马驰过洛水的浮桥,才驱车返回。 革职的诏书尚未颁下,程宗扬乘的仍是青盖官车,守门的士卒略无阻挡,便 即放行。 敖润道:「要不要顺路去见云三爷?」 程宗扬叹了口气,「今天哪儿都不去,回去等诏书吧。」 ………………………………………………………………………………… 死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就像一千只蚊子一样,没完没了地在耳边回荡,具体 说了些什么,坦白地说,自己也没听大明白,主要是因为文辞太古奥了,也不知 道是哪位刚通过诏举,新进的侍诏当值,拿出写大赋的功夫,从头到尾都不说人 话。不过最后一句自己倒是听懂了。 「……着即革职!钦此。」 中行说放下诏书,阴声怪气地说道:「程大夫,还不谢恩?」 「臣,谢主隆恩。」程宗扬敷衍地说了一句,伸手去接诏书。 中行说却没放手,「呦,你这表情……不服气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不服——该接诏了吧?」 「别啊。你这么跪着说话,我瞧着挺好,多说几句啊。」 程宗扬气定神闲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怎么得罪姓蔡的了?」 「我哪儿知道?」 「还嘴硬呢。姓蔡的那人,啧啧啧……得罪了他,你就等死吧。」 中行说奚落了几句,见程宗扬一脸无所谓,也觉得没趣,拉长声音道:「你 的家眷呢?怎么不出来接旨?」 「臣尚未婚配,并无家眷。」 「没有家眷,难道还没有姬妾吗?」 「小妾也能接旨?朝廷给诰命吗?」 「咦?你说什么?」突然间,中行说像被人踩了一脚的小公鸡一样,浑身的 毛都炸了起来。 程宗扬不由纳闷,这是又捅到他哪根肺管子了?一边道:「我说——妾侍只 算奴婢,让她接旨,可没这种规矩。要不朝廷诰封她当夫人?」 「说得好!」中行说猛地一合掌,「太好了!」 程宗扬一头雾水,这死太监什么毛病?自己拿他开涮寻开心呢,他这么手舞 足蹈的,莫非是失心疯了? 中行说乐了一会儿,终于安定下来,用手指点着他说道:「你提醒了我!提 醒得非常好!好主意啊好主意——你就等着接诏吧。」 程宗扬心里发虚,「接什么诏?」 「当然是你要的诰封啊。」 「别开玩笑,我都被革职了,还给她诰封?」 「怎么不行?」中行说阴声笑道:「封了诰命——可是要入宫谢恩的。」 程宗扬立刻道:「那我不要了。」 说什么呢?让赵合德入宫?那是拿小肥羊往火锅里丢啊。 「真是吃了灯草灰,放的轻巧屁。」中行说冷笑道:「天子恩典,是你想不 要就不要的吗?别说活人,死人也得要!」 中行说兴冲冲地扬长而去,留下程宗扬当场就傻眼了。给小妾加封诰命,简 直闻所未闻,可这死太监真要干出来了呢?到时候自己不接诏就是抗旨,接诏赵 合德就要入宫去谢恩,赵合德一入宫…… 自己跟这死太监臭屁什么呢?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毛延寿!毛延寿!——毛延寿呢?叫他赶紧收 拾画具,马上去昭阳宫!」 要紧关头,程宗扬也顾不了许多,立即打发毛延寿往宫里传话,无论如何也 要阻止天子的诰封。 ………………………………………………………………………………… 昭阳宫内,友通期仔细听着毛延寿带来的消息。 友通期入宫还不到两个月,但居移气,养移体,比起入宫之初那个栖惶无依 的孤女,如今的友通期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颜色更加娇艳。再加上江女傅的 悉心指点,举手投足贵气十足,早已看不出她的市井出身。 等毛延寿说完,她低声问了江映秋几句,然后笑道:「你回去告诉程大行, 中行说只是嘴快而已。至于天子,断不会那么做的。若是臣下的姬妾倒也罢了, 封了诰命,就好比男子有了官身,为了朝廷体面,天子也不会乱来。」 毛延寿唯唯诺诺地应下,然后也没敢走,一边耐着性子给昭仪画像,一边等 着另一边的消息。 长秋宫内,赵飞燕正在给定陶王喂水,听了鹦奴的传述,她手指微微一颤, 羹匙中的水洒到了定陶王的衣襟上。 事关自家亲妹,赵飞燕可没有友通期那么镇定。她拿出帕子,抹去定陶王衣 上的水迹,柔声道:「欣儿还记得孟舍人吗?就是那个长了胡子,可个子跟你差 不多高的优伶——他这会儿在外面,你去找他玩好吗?」 定陶王笑逐颜开,拿起小弓跑了出去。 赵飞燕在后面道:「慢着些!」 等定陶王身影消失,赵飞燕收起笑容,纤柔的眉头微微蹙起。 「昭仪不知道圣上的性子。他要做的事,从不理会旁人。若是他更在意朝廷 的体面,就不会下诏诰封。若是他听了中行说的挑动,下诏的话……」 赵飞燕没有再说下去。 罂粟女等了一会儿,然后道:「若是下诏了呢?」 赵飞燕良久才道:「让她赶紧走吧——离开汉国。」 罂粟女禁不住道:「为何?」 赵飞燕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莫忘了,我也是歌伎出身。」 ………………………………………………………………………………… 两人的意见都被带了回来,一个认为不足为虑,一个认为迫在眉睫。程宗扬 头痛地揉着太阳xue,「会之,这事你看呢?」 秦桧道:「长秋宫已然说得明白,以她的出身,尚且封为皇后,何况区区一 个诰命?天子不下诏便罢,若是下诏,便不会顾忌什么体面。」 这和自己所担心的一模一样。程宗扬叹道:「早知如此,就让她跟车队一起 走了。」 秦桧道:「长伯刚走,最快也要五日后才能回来。只要能拖过这五天,长伯 一回来,便送她离开。」 「五天……天子那急脾气,恐怕明天就见分晓了。若是真下了诏书,我们就 得立刻跑路。干!中行说那个死太监!」 这个挨千刀的死太监真是坏了自己大事!这边车队刚走,就出了这么个幺蛾 子。现在要是收摊子走人,地下那上百万金铢,可就全打水漂了。这笔钱要是赔 出去,自己的程氏商会立马就得完蛋。 秦桧道:「要拖过五天,也不是不可以。」 程宗扬眼睛一亮,「你有主意?赶紧说!别藏着掖着了!」 「属下记得,皇后的父亲还未曾封侯。」秦桧道:「不如让昭仪进言,为其 父讨封。」 程宗扬略一思忖,不禁拍案,「好主意!jian臣兄,人才啊!」 秦桧笑道:「主公谬赞了。」 汉国制度,皇后的父亲按惯例都要封侯,但到了赵飞燕这里,由于她出身寒 微,父亲又是养父,半点势力也无,至今没有任何封赏。赵飞燕自惭出身,对此 不好张口,朝中官员也乐得装聋作哑。 现在掀出此事,可谓一步好棋,给一个与皇后没有血缘关系的市井子封侯, 从封号到封地,再到礼仪,朝中起码得吵上俩月。皇后之父封侯之事尚未议定, 诰封臣下姬妾这种事怎么拿得出手?有两个月时间,自己用轿子抬,也把赵合德 抬到临安了。 「两个女儿一个皇后,一个昭仪,凭什么不给封侯?简直是欺负人嘛!」程 宗扬义愤填膺地说道:「也就是这会儿我不是大行令了,不然我就亲自上书,必 须给人家封侯!」 秦桧肃然道:「主公仁义之心,天地可鉴!」 程宗扬掰着指头道:「让我算算啊,诏举还没完,一共七科,几百名官员, 等着抢太后的权柄。然后是算缗令,在汉国经营的商贾都圈进去了,一边是权一 边是钱,再加上岳父的封赏,国事家事天下事全凑一块儿了。很好!光让你折腾 我?我也不让你消停!」 程宗扬大力一挥手,「让昭仪找天子闹去!闹得越大越好!」 当晚,天子入宿昭阳宫,春风刚度了一半,昭仪在他身下就哭了。哭诉自己 姊妹不孝,姊妹俩在宫里享尽荣华,父亲一把年纪,却流连市井,整日为糊口奔 波。自己此时侍奉天子,本该尽心尽力,可一想到父亲的辛苦,就满心愧疚,羞 惭得无地自容……总之就是你别光只顾着埋头瞎干了,先把我爹封侯的事搞定再 说。 天子啥心情,不得而知。据说中行说在旁边多了几句嘴,被昭仪当即吩咐手 下,狠狠抽了他一顿嘴巴,还被天子踢了一脚。 「打得好!」程宗扬抚掌道:「人家女儿尽孝心,这孙子还敢多嘴?罂奴怎 么办的事?怎么就没把他抽死呢?」 主公又越说越不着四六了,秦桧赶紧道:「兰台有什么消息吗?」 班超道:「国丈封侯之事,已交付尚书台。台中回奏,皇后与昭仪并非国丈 亲生,应当先找到皇后的生父,在世则封侯,已殁则追封。」 程宗扬道:「真能扯啊。这要能找到就出鬼了。」 秦桧喟然叹道:「昭仪整日以泪洗面,听说皇后也为此事开始斋戒。」 斋戒最要紧的不是吃素,而是禁绝房事。好不容易凑了对姊妹花,天子一个 都捞不着,能不着急吗? 「重点是拖,可千万别玩过了。」程宗扬道:「万一昭仪来个绝食,逼着天 子明天就下诏封侯,那就玩脱了。」 秦桧佩服地说道:「还是主公思虑周全。」 程宗扬指着他道:「看到了吗?这就是jian臣的嘴脸啊,老班,你可千万不能 学他!」 秦桧大笑道:「班先生耿介之士,想学也学不来。」 班超笑道:「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 「你被革职了?」 「上午的事,你可就知道了?这回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应该!」程宗扬果断道:「谁敢说不应该,我个抽他!云大小姐,这 时候咱们就别提这些煞风景的事了吧?」 「哎哟,一提革职你就软了?好可怜哦……」 程宗扬赤条条躺在榻上,云丹琉伏在他肚子上,一手把玩着他的小弟弟,嘲 笑着弹了弹他的guitou。 「我是分心了好不好?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软了?我这硬得都能鞭上碎大 石了……住手!」程宗扬大叫一声,「你以为这是黄瓜啊!还带掐的?」 云丹琉吃吃笑道:「还硬得碎大石呢……你怎么不说你练过童子功,刀枪不 入呢?」 「练没练过,你试试就知道。」程宗扬冷笑道:「某人哪次不被我弄得哭爹 喊娘的?这会儿给我装淡定……」 云丹琉气恼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我哪次被你弄得哭爹喊娘了!」 「就这次!我先让你三招!你不是想女上位吗?」程宗扬一拍肚子,「坐上 来,自己动!」 云丹琉啐了他一口,「想得美!」 程宗扬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笑道:「那你躺好,我来动。」 「不要……」 「开什么玩笑?我家兄弟让你玩了半天,那都白玩了?」 云丹琉撑开他,「今天不是安全期。」 安全期的概念还是程宗扬给云丹琉灌输的,结果云大小姐对此十分上心,只 要有怀孕的风险,就绝对不允许他沾身。即便程宗扬不惜自毁形象,拿出自己当 实例,表示自己开过这么多枪,一次都没有命中过靶心——当然不能说自己枪法 有问题,更不能说子弹有问题,只能说运气——云大小姐也不肯冒险。 说实话,程宗扬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云丹琉跟那些侍奴不一样,未婚先 孕的风险她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问题是云丹琉明明知道自己在危险期,还来 挑逗他,让他怎么能忍得住? 「你可以找蛇奴啊。」云丹琉给他出主意。 「用嘴巴。」程宗扬讨价还价。 「不行。」云丹琉拒绝,「你每次都那么久,我舌头都酸了,你还不射。」 「还每次?你就口了半次好不好?」 「我舌头就是酸了!下巴也酸了!一喝粥就恶心。」 「恶心?我又没射你嘴里,你恶心什么?」 「想想就恶心。」 「好了好了,反正是你把它弄硬的,你说怎么办吧?」 云丹琉十分硬气,「是它自己要硬的,我才不管。」 云丫头软硬不吃,程宗扬只好转变方式,诱惑道:「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云丹琉果然上钩了。 「我只用五虎断门刀,就能破掉你的刀法。」 云丹琉嗤笑一声。五虎断门刀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刀法,白武一族的五虎断门 刀无非是把流行的单刀改成双刀,又增添了一些变化,但真正精妙之处,在于白 武一族的特殊血脉。程宗扬的五虎断门刀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精妙之 处只是虚有其表,想破掉自己的刀法,只是痴人说梦。 「你要输了呢?」 「躺平任你调戏!」 云丹琉啐了一口,「来吧!」有架打她可不想错过,尤其是能揍他一顿,也 好挽回自己在床上屡战屡败的颜面。 「别急啊,要是你输了呢?」 云大小姐是个痛快人,「我要输了,就给你口。」 「不行。」程宗扬笑眯眯道:「你要输了,要用你后面,让我爽一下。」 云丹琉顿时玉颊飞红,「做梦!」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敢打自己后面的主 意——把自己当成那些侍奴了吗?真是色胆包天! 程宗扬哂道:「我就说嘛,还没开始比,你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听到赌注 就下得不敢赌了。」 「谁说我不敢!」云丹琉抽刀在手,然后挑起唇角,「我要是赢了,从现在 到你和姑姑成亲,都不许你碰别的女人!」 程宗扬眼都不眨,「一言为定!」 云丹琉将她的青龙偃月横在胸前,还没有出手,就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显然这些天与卓云君的切磋,使她在刀法上大有进境。 程宗扬拿出双刀,左手一柄是普通的钢刀,右手一柄则像生锈了一样,从刀 尖开始,直到刀锋中间的部位都黑乎乎的,凸凹不平。他双刀一前一后,使了一 个惯用的起手式。 云丹琉踏前一步,刀尖微微一挑,气势斗然拔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天 与卓云君的交手,自己进境最大的并非刀法本身,而是相应的身法和步法。以往 她专注于刀法的犀利,刀光纵横,快意非常。可虽然气势如虹,却往往把气势放 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直到与卓云君交手,一开始卓云君仅凭借身法,就将她的攻势尽数化解,云 丹琉才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在身法和步法上下了苦功。这方面,云丹琉有得天独 厚的优势——她那双让程宗扬爱不释手的美腿,最大的特点就是够长。别人要两 步的,她一步就能到位,寻常女子就是施展与她同样的刀法,也很难有她那样凌 厉逼人的攻势。 龙刀微微挑起寸许,然后青光一闪,直劈下来。云丹琉进境的第二方面,在 于凝练,她摒弃了那些看起来声势惊人,然而并非必要的动作,刀法更加洗练, 也更加简洁。比如这一记直劈,她将暗藏的变化统统抛弃,刀锋以最短的距离准 确地直劈而下,攻击迅捷和高效。 程宗扬不慌不忙,一招饿虎吞羊,左刀抬起,挡住云丹琉劈来的龙刀,右刀 犹如蛰伏的饿虎猛然跃出,重重斩上龙刀的刀尖。 程宗扬这一招出手的时机把握极好,攻击的又是刀法最前端的侧面,有四两 拨千斤的效果,但云丹琉早已非吴下阿蒙,整柄龙刀浑然一体,丝毫没有使力不 均而被他趁虚而入。 「叮」的一声,云丹琉的青龙偃月长刀寸许长一截刀尖被齐齐斩下,断口几 乎贴到青龙飞扬的龙须上。 云丹琉难以置信地瞪大美目。以云家的财力,她的随身武器自然不是凡品。 这柄青龙偃月随她对敌无数,从来没有半点损伤,怎么会被那柄锈刀斩断刀 尖? 一时间,云丹琉忘了出招,惊疑不定地望着那柄毫不起眼的锈刀。 一招就把云大妞镇住了,程宗扬心下得意非常,面上却装得一脸淡定,他挽 了个刀花,用感慨万千的口气叹道:「运气真不错,让我买到一段珊瑚铁。」 云丹琉追问道:「买来的?」 「孔家急于用钱,找到郭解,要变卖这柄镶嵌了珊瑚铁的单刀,开价两千金 铢,被我买了下来。」 孔氏是汉国大贾,以冶铁而知名,手中珍藏有珊瑚铁也不足为奇,但云丹琉 也是懂行的,皱眉道:「两千金铢?太贵了吧!」 「是不便宜,但难得的是这段珊瑚铁正好是弧形,能镶嵌在刀上。」 珊瑚铁用来打制成兵器,锋锐无比,但由于珊瑚铁本身坚固异常,极难像铁 料一样熔炼,大多是在原有形状上略作加工。比如程宗扬的珊瑚匕首,本身份量 是这段珊瑚铁的好几倍,但要想改造,顶多绑在矛上,当个枪尖。大部分被熔炼 的珊瑚铁,往往出自机缘巧合,难以重复。也正是因此,珊瑚铁才被武二那种江 湖人视为骗人的假货。 而这段珊瑚铁虽然外观难看了些,表面凸凹不平,像是锈迹斑斑的模样,但 形状正好是从刀尖延伸到刀身中段,锋刃外露,极为难得。也正是因此,程宗扬 才不惜千金,把这柄「锈刀」买了下来。 「最难得的是这个弧度,」程宗扬指着刀身道:「你发现了吗?这段珊瑚铁 形状跟你的刀形一模一样。」 云丹琉又惊又喜,「是给我的吗?」 「那当然!我当时一见,心里就想,正好能给我的小丹丹用啊,这还说什么 呢?买啊!别说两千金铢了,就是两万金铢,二十万金铢!我也得给你买!」 云丹琉眉开眼笑,「谁是你的小丹丹?rou麻死了!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她接过那柄锈刀,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果然和程宗扬说得一样,这段珊瑚 铁是镶嵌在刀身上的,取下来移到自己刀上,正好合适。自己的青龙偃月刀多了 这段珊瑚铁,必定如虎添翼。 「红粉赠佳人,宝刀也赠佳人,够有诚意吧?别光顾着看刀了。」程宗扬提 醒道:「我们可是打过赌的——一招你就输了啊。」 「不行。」云丹琉抚摸着刀上的纹路,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我用的是不是五虎断门刀?是不是破了你的刀法?愿赌服 输啊,云大小姐,你可不能拿了刀就耍赖啊。」 「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把刀还给我。」 「那也不行。」 「不带你这样的啊!」 云丹琉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就不行!」 「要不我就去找云三哥,说你骗了我的刀。」 「你敢!」 「我怎么不敢?谁让你输了不认账,骗了我的刀就要走?」 「你把我的刀弄坏了,我还没让你赔呢。」 「你手里的是什么?」 「这是你送给我的。」 「蛇奴!蛇奴!去把云老哥请来!」 云丹琉冷笑道:「我三叔去偃师盘账了,要后天才能回来,你就是叫破喉咙 也没用!」 「那就去请云六爷!他可是刚回来。」程宗扬叫道:「蛇奴!你去告诉云六 爷,让他评评理,云家大小姐就这么骗人的?他们还管不管了!」 「别叫!」云丹琉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想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说道:「就 一次啊。」 程宗扬笑得跟大灰狼似的,「好啊。」说着就要凑上来。 云丹琉一手把他推开,「但不是今天。」 「那是什么时候?」 「那你就不用管了。」云丹琉抬起下巴,笑吟吟道:「反正我答应过你了。 至于什么时候,看本姑娘的心情吧。「 程宗扬怔怔看着她,「云大妞,你学坏了啊……」 云丹琉笑道:「都是跟你学的啊,程头儿。好了,我要去炼刀了,这三天不 准打扰我,要不然……你想要人家后面,就等明年吧。」 程宗扬还没来得及生气,云丹琉就笑靥如花地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