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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正色道:“你记得无论看到什么,一定不能现身出来,只管回来都告诉我便是了,宫中不比江湖上,处处都是凶险,你自己多加小心。” 柯若红听出他话中的关切之意,小心思里愈发的甜腻,不禁拿大大的媚眼娇羞的白了他一下,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出门而去。不过一会,大殿中又排上了新的曲目,这一次上的一个花旦模样的小姑娘,口中唱的乃是时下最最时兴的词牌小曲,那花旦扮相极好,粉脂薄面,秀发用金色的一串发簪紧紧的束在额角上,手中拿着红绸儿,走两步,红绸儿在手心中一转,咿咿呀呀的吊着嫩嫩的嗓子唱两句,听着倒是有些缠绵悱恻。 杨宗志也没心思去细听她口中的唱词,只是心想:“依照淮南八仙过去在客栈中所说,显然……三皇子在丁山镇时,便已有了见不得人的筹谋安排,后来李尚英在宫中无意说漏了口,说出皇上委派三皇子到丁山镇赐我御酒的事情,这事情……便不对了!” 他下意识饮一口酒,接着想到:“皇上素来最最忌惮西蜀罗天教的势力,过去几次三番的想要发兵讨伐西蜀,这事情倒是说的过去,皇上他一心想要出征塞外,将北方四国都荡平得灰飞烟灭,自然首先想到的是平息内乱,因此他无论是委派自己出使吐蕃,还是定计与陈通大将军左右夹击西蜀,这目的总是从一而终。” 再道:“可三皇子明明奉了皇命,却怎么与罗天教的人扯上了干系,他……他定是明遵皇旨,暗度陈仓,那三皇子所为何谋?” 联想到那日黄昏在丁山镇别院中,三皇子说出的隐秘事,再想到他指使崔代去吐蕃国暗通忽日列,接着崔代被自己放走之后,又离奇的死在洛都他自己的家中。 杨宗志心头不由一亮:“三皇子……他是要反了呀!” 堂下那花旦唱的正酣,嗓音清脆,如入云霄,杨宗志却是眉头深深的皱起,寻思:“还是不对啊,三皇子要做反,却是首先找人拿住了凤儿作甚么,凤儿只不过是个手无实权的虚头公主罢了,公主一旦嫁人,那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血统一脉淡漠下去,自然难以争权争霸,三皇子为何会如此忌惮凤儿?” 如此思忖良久,不觉那花旦已是献曲而下,朝下不断有人奉上祝寿的贺礼,杨宗志随眼看过去,那些礼单上无一不是天下少见的珍贵之物,什么蓝田观音玉,什么紫罗丹藤,好像寻常白玉和草药一般堆了满满一堂,其余名画字帖更是数不胜数。 端敬皇后倒是透出一丝喜色,素洁的小脸上笑吟吟的,又着人一一打赏,显然心头愉悦的紧,仁宗眼见下面济济一堂,俱都是南朝的名士名将云集,哈哈大笑着连呼:“好!好!好!” 他转头对杨宗志道:“杨爱卿,前次你出使吐蕃国之时,朕曾经亲口答应过你,若是你凯旋回朝,朕自当命人在洛水河边摆在长长的酒席酒宴,朕再当堂宣布你与凤儿的婚事,今日……朕果然没有对你食言,呆会……你就将凤儿领回大将军府去,到了晚上,朕还要亲自登门去主持你的婚典,你看可好?”…… 柯若红满心欢愉的闪身出了大殿,今日这皇宫之内喜气洋洋,显然众多侍卫们也被喜气所感染,大多数心思都用在了瞧那些奇珍异宝,名角名旦的热闹上了,所以宫中喜气倒足,守备却并不森严。 柯若红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跟着余擅侯静悄悄的出了大殿,径直向慈宁宫的方向走去,前面的余擅侯心事重重,却不忘记时而回头四处乱瞄,柯若红的身材娇小,依仗着皇宫内数不尽的梅树,枫林掩盖,倒是没有让他发觉。 余擅侯快步来到慈宁宫前,见到方才一直守卫在此的四个高大龙武卫,此刻也都不见了踪影,他心头不禁暗暗冷笑:“今日果然是大好时机,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皇宫城内守卫如此懈怠,我等大事必成!” 他回头飞瞄了一眼,见到宽宽的门旁石道上空无一人,才闪身进去,来到慈宁宫门口,他伸手便要推门,忽然侧耳一听,里面安安静静的,恍如人去楼空,余擅侯微微一呆,暗想:“怎会如此安静?” 他为人警觉,虽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还琢磨不出来所以然,便伸手轻轻将檀木门推开了一道缝,木门咿呀一声,向内挤开了一些,余擅侯稍稍凑过双眼,就住门缝边向里看去,见到空荡荡的慈宁宫中烟气渺渺,似乎有人在里面烤过火,却又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那宽大锦床的帷幔边,透出了两双娇小妩媚的绣鞋来。 余擅侯心头一跳,暗想:“苏姑娘呢?难道是……跑了?” 他心里大是着急,忍不住砰的一声踢开木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锦床边向下一看,那鸾凤公主和被自己捉住的秀女,还穿着方才的藏青色宫女服,拢身趴伏在锦床之上,脑袋压在锦被下,看不清楚面相,只显露出了两个美好无限的身段来。 余擅侯来不及细看,却又转身四处寻找,透过淡淡的烟雾,他忽然……轻轻了吁了一口气出来,只见到……那大门后的一排桌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位轻媚绝俗的佳人,佳人面前的桌子上端放着一杯清茶,此刻向外腾腾的冒出烟气,吸一口气,清淡的茶香随之入肺,那佳人面无表情,秀美的脸庞上俱都是一色冷意,可即便如此,依然出落得难以用笔墨形容。 余擅侯嘿嘿搓手笑道:“苏姑娘倒是好闲情雅致啊,这等时刻,你倒有心思饮茶,叫余某好生佩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凑到苏瑶烟的对面坐下,耳听着苏瑶烟淡淡的道:“我此刻堕入你们的蛊中,杀刮由人,还有什么好担心,好害怕的,只不过么……你抓来的那个公主,我看倒是不妙的紧。” 余擅侯听得一愣,沉眉道:“什么意思?” 苏瑶烟轻轻撇嘴一笑,然后又端起面前的茶杯,凑在红艳艳的嘴角上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沾湿唇角,将那柔软光滑的唇角装扮的粉腻无比,直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嗜咬一口,她吹一口热气,轻笑道:“那小公主想来日常身子骨便柔弱的紧,她被余先生这般绑住得太久,好像已经快没有出气哩……” “什么……” 余擅侯惊得一跳而起,转身又快步奔到锦床边站定,想也不多想的便伸手拉起了虞凤的背身,将她酥嫩的娇躯转了个,低头看下去,见到……面前的虞凤果然脸颊苍白,双眸死死的闭住,如同半个死人一样,余擅侯震惊的伸出一只手去,想要探探她的鼻息,正垂头间,他又猛地面色大变,慌忙将虞凤丢到锦床上,闪身便要飞退而去。 正在这时……面前奄奄一息的虞凤忽然动了起来,但见她睁眼娇斥一声,右手飞快的伸出,在余擅侯近于咫尺的胸膛“璇玑”、“华盖”、“紫府”三处大xue一路点下来,余擅侯啊的一声喊,叫声仿佛被人死死的捂住,软软的跌倒了锦床之上。 虞凤点过了他,闭目剧烈的喘息了几口,才弹身坐起来,咯咯娇笑道:“余先生,你倒是仔细看看,奴家倒是鸾凤公主呢,还是被你囚禁的苏瑶烟哩?” 她这几句话说的媚声媚气,句句酥软入骨,说话间……琉璃婉转的秋波甚至还轻媚的眨了几下,余擅侯身不能动,但是目力听力尚存,他一听到这虞凤略带沙哑的妩媚动听嗓音,再联想到方才那端坐饮茶的苏瑶烟,为何一直用淡淡的语气说话,方是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为了掩饰语气声线。 余擅侯虽然心头大骂自己愚笨,瞬间却也强自镇定下来了,他不动声色的沉声道:“苏姑娘,余某一心为你,你为何……为何要出手对付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瑶烟咯的一笑,拢身端坐起来,方才余擅侯伸手转过她后,正是看到了她胸前那一对至宝般又柔又大的玉球,才会下意识感到不对劲,闪身退后,苏瑶烟轻吸一口气,饱满的玉峰顿时看着又涨大了不少,她娇柔无限的道:“余先生,你说一心对我,又给我许诺作个什么冒名的千金公主,这些……我偏偏一点都不稀罕,哼!平日里,你那色迷迷的眼睛每多看我一眼,我便更加厌恶你十分,你可不知道,我曾经发过重誓,这一辈子……我这身子,我这脸蛋儿,只让我那爱煞人的公子来碰,来看,来摸,其余人若是看多几下,我便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都剜下来,咯咯,你说说,我怎么能不如此对你?” 余擅侯面色惊恐的赫赫两声,看见苏瑶烟美艳无比的小脸轻笑着向自己凑了一凑,鼻端中尽是她脸上唇边的酥人香味,这过去让他沉沦十足的俏媚凝脂,此刻望在眼中却如同恶魔般冰冷不屑的浅笑,余擅侯想要半躺着向后退两步,却又浑身乏力。 苏瑶烟抬头向一旁静坐起来的倩儿道:“倩儿meimei,咱们把这狗头军师给绑了,然后……再慢慢逼问他们的计谋筹划。” 虞凤不耐烦的跑过来,跺足怒道:“这么麻烦作甚么,将他交给龙武卫处理不就好了,我去叫人进来,再行收监审问。” 她一心惦记着与杨宗志的婚事,因此这等些许小事,自然不愿放在心上,耽误了自己大婚之期。 苏瑶烟露齿娇笑道:“小丫头,你莫要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千金,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我偏偏不吃你这一套,这狗头军师只不过是个跑腿的角色,他身后还另有主子,若不弄清楚他们的打算,万一要是害了我的公子,我可拿你是问。” “你……” 虞凤气的满面俏红,她素来养尊处优,平日里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温暖,何曾被人这般当面顶撞过,再想想今日……自己不但被人顶撞过,还被人捆绑着丢在床上,险些一命呜呼了,虞凤心头委屈的既想堕泪珠儿,又忍不住想要扑到杨宗志的怀中去寻得一些安慰。 倩儿沉吟道:“公主,我看这位余先生也是极不简单,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却胆敢偷进宫来绑住了你,他身后若没有大靠山的话,这事情总是说不过去。” 听到倩儿也如此说,虞凤才算是稍稍平息住内心的委屈,和倩儿,瑶烟一道,扯下锦床上的锦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将余擅侯绑成了个粽子一般,虞凤一边用力拉扯着布条,一边还耐不住用脚狠踹了余擅侯几下,耳听着余擅侯似乎想拼命忍住,却不经意发出小声的哼哼。 虞凤满意的收起小手儿,放在胸前拍了几拍,心头的怒气倒是渐渐宁息了下来,苏瑶烟咯咯娇笑道:“行了行了,再打别把他打死打晕过去了,你这小公主出手恁的狠毒,哪里像是大家闺秀。” 她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来,娇滴滴的问道:“余先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给我们,还是……还是想要这位小公主将你交到龙武卫的手中,吃些苦头哩?” 余擅侯怒哼道:“余某既已落入你们的手中,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想要从我口中套出一个字来,那是想也休想。” 虞凤咬牙道:“我就说把他交到龙武卫的手中嘛,你瞧他一幅黑瘦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几两rou,到了龙武卫手里,不到半天……便只剩下一幅骨头了,可比在咱们手里有用多了。” 苏瑶烟咯咯媚笑一声,好整以暇的道:“瞧不出来你这小公主心思倒是狠的紧,我那公子若是娶了你,倒不知是福是祸。” 虞凤气恨道:“公子……公子,叫的这般亲昵的,我……我日后若是嫁给他,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会……” 她说到这里,娇嫩的面色微微一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叫日后嫁给他,明明自己今日便是要出嫁的人儿啦。 苏瑶烟笑吟吟的从脑后的鬓角边取下一根金光闪闪的长发钗,素洁的右手执住凤头,手心边露出尖利的楔角,她咯的一声,腻笑道:“余先生既然知道小女子是罗天教的人,自是明白我们罗天教要逼问口供,可多得是花样手段,咯咯,余擅侯这般口硬,为了我那公子安然无恙,那便怪不得小女子要下手狠毒啦……” 她一边娇柔无比的说话,一边却是将发钗的楔角抵住余擅侯脑后的玉枕,手中劲力透出,顿时便刺进去半分长,饶是倩儿和虞凤恼恨余擅侯,在一旁不禁也看的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余擅侯死死的咬紧牙关,只觉得脑后一阵酥痒传来,接着变成了刺骨的疼痛,脑后的玉枕xue乃是人体血脉的中枢,这里被人刺中,浑身上下的肌rou和神经登时便会不听使唤。 过不多一会,余擅侯死死咬住的牙齿也开始得得上下打架,口中嘶嘶寒气直冒,倩儿蹙起细细的灵动眉头,心下倒是有些不忍,正待宽言劝慰几句,苏瑶烟却是欢笑更愉,媚声道:“余先生这滋味如何呀,你倒是说说,那日你们逼着我问我家公子两个问题,一个是:你到底是不是敬王爷家中的后人,第二个是:你可有报仇谋反之心,这两句话……咯咯,到底是什么意思?” 柯若红紧紧的斜靠在虚掩的木门之外,耳听着宫内的一举一动,她虽然弄不懂里面人的关系,她们说些什么,柯若红也大多都不明白,只得强行背过的记下来,待得听到这里,柯若红默默念了两句,忽然听得大惊,“敬王爷……” 这个名字她可一点也不陌生,就在昨日的夜里,爹爹还在说敬王爷往昔的事情,说起到先皇曾经到一位董大人的家中哭灵,口中回忆的……正是这位敬王爷的事情,而自己外公娘亲一家,更是因为这位敬王爷,而惨遭横祸,尽皆被人屠戮满门。 柯若红心头一拧,正待要破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