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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又记了起来。” 费幼梅乖乖的哦了一声,便又拉着杨宗志向前走去,山道难行,虽远看上去不过十几里的距离,但是真一走起来,盘旋而上,又盘旋而下,再转过几道山谷时,天色已经到了晌午。 早晨还有清丽明媚的阳光,到了午后,缤纷的小雪慢慢变成了鹅毛大雪,雪势看着大了不少,杨宗志害怕娇婉的幼梅儿冻了,便将她的两只小手儿都暖在自己的怀抱中,大手半扶住她酥软的小腰,抱着她这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如此绕过一片密密的桦树林,眼前便能见到山谷的入口。 现下正是寒冬彻骨的季节,方圆十几里内不见飞禽走兽,那山谷入口看着也极为静谧,仿佛沉沉睡下了,到了来年春天才能欢腾起来。两人依偎着一起走过入口,方一转过弯,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目瞪口呆。 原来转过山谷内,便能见到一个圆圆的被高山环绕的峡谷,这里流水青山相伴,好一幅人间仙境的模样,此刻这峡谷的大门口,黑压压的跪着成千上万的人,仔细一看,其中有男子,也有妇孺,还有年迈的老者和束发的小童,杨宗志和费幼梅面色一愣,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那些人齐声开口大喝道:“我等恭迎少主人!” 众人开口齐喝,如同一道音墙冲击过来,气势看着磅礴的紧,费幼梅娇媚的脸蛋上涌起一阵古怪之色,转头去看杨宗志,见他木讷讷的走向前方,在那些跪伏之人的前面有两个汉子,说过话后,一道站起身来,一脸热切地跑过来,其中一个是个高瘦的三四十岁汉子,另一个年纪相当,可身材却是矮小的多,几如寸钉。 那两人跑到杨宗志的面前,一齐跪在地上哭道:“少主人,你……你果真找来了。” 杨宗志呆呆的看着面前二人,一个甚为面生,另一个……却是熟识之人,他沉吟的伸出一根手指头,缓缓的犹豫道:“你是……徐军师?” 那矮小的汉子抬起身来,抹着脸颊旁的热泪,开口哈哈大笑道:“小的可不姓徐,更不敢冒名什么军师,少主人在吐蕃国见到的一切,都是军师他老人家的安排,小的名叫吴拓,这个是裘仁远裘二哥,咱们都是老主人当年豢养的家将,今日军师他老人家算定少主人必到,早已在聚英堂中等候多时了。” 这吴拓个子矮小,甚至只有费幼梅丰挺娇躯的一半高,可是一旦说起话来,声如雷鸣洪钟,让人一时难以想象到底这声音如何能从这般小小的躯体中迸发出来。费幼梅听得噗嗤一声想笑,抬眼见杨宗志一脸茫然之色,再听到吴拓口中之话,她似乎也是若有所思的颦眉凝想。 杨宗志呆住道:“你们……你们叫我少主人,却是为何?” 裘仁远呵呵笑道:“少主人且不必问,等到了聚英堂见过军师后,便一切都知晓了。” 杨宗志嗯的一声,裘仁远又道:“吴四弟,你去吩咐谷中的娘们姑嫂们备下酒菜,我先领少主人去见见军师他老人家。” 这裘仁远身材高大,可说起话来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和吴拓相差极远,吴拓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快意的翻了几个筋斗,跳到身后那密密麻麻跪着的人群前,挥手赶起他们来道:“还跪着作甚么,少主人来了是不是都欢喜的坏了?去去去,快快整下一桌酒菜,咱们要给少主人他好好的接风洗尘不是么?” 身后数千人对吴拓这洪亮的嗓音听得清清楚楚,得知今日前来的果真是自己殷切盼望着的人物,不由得一起站起来欢呼一声,相互间牵手相告,响声震动山谷,震得人轰轰耳鸣。 裘仁远笑着回头大声道:“少主人切勿见怪,他们啊……是想念少主人太久了啊。” 杨宗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费幼梅倒是煞是有趣的盯着那些缓缓离去的人群看了一会,转头见杨宗志跟着裘仁远走向山谷中,便快步追了上去,三人来到一个木头搭建的宽阔房屋中,内里点燃了熊熊的火堆,费幼梅和杨宗志迎头一看,见到房屋的正中央火堆旁端坐着一个人,手中拿着热腾腾的茶杯,似乎正在意兴盎然的独自品茗。 杨宗志看得眉头一轩,继而狂喜,忙不迭的跑过去亲热的拜礼道:“老人家……原来是你在这里,小子和你见过一面,却是……不知为何时时心头想念,早已欲谋再见一次而不得。” 费幼梅快步跟上去,见到杨宗志对着说话那人,一身湛蓝色的道袍,道袍上破破烂烂的补了好些个补丁,头上额下须发皆白,看着甚为稀少,可谓是个酸丁一般的道人,模样与自己不修边幅的二叔不相上下。 那道人笑呵呵的放下茶杯道:“孩子,你终于找到这儿来了,贫道等你,可等了有十八年之久。” 他一边说话到此,目中却是微微潮湿,杨宗志心头升起一阵孺慕之情,仿佛见了世上最亲的亲人,禁不住也哽咽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老人家一一告知,他们叫我少主人,难道……难道我果真是那什么敬王爷的子嗣不成?” 那道人嗯的一声,走过来拉住杨宗志一起坐下,又瞥了乖巧美艳的费幼梅一眼,这才笑道:“孩子,你的聪明才智一点也不下于你爹爹当年,这些年来,你在外面受尽了磨难,这些都是贫道有意所为,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堂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哈哈大笑声,矮小的吴拓一身劲装走进来,笑道:“当年老主人总说少主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忤逆子,现下老主人若是还能睁眼看看少主人的仪表风范,可不止会有多么欣慰的。” 他这话音一落,站在杨宗志身后的裘仁远也是频频点头,意甚嘉许。 杨宗志叹了口气,道:“老人家,你或许不知道我已经忘掉前尘的记忆了,你们对我如此熟悉,我却是……我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我今日找到这里,本是下意识所为,若不是这位吴四哥在吐蕃国献身而出,我循着他的武功来历,无意间从长白山费先生的口中得知这山谷,只怕我这一生……都找不回来。” 那道人捏着稀疏的几根白须,哈哈笑道:“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孩子,你失忆之事我也略知一二,我们过去在阴山上见了一面,本是我有意前去点化你,让你早些想起过去的事情,临走之前,我曾经对你留话道:‘前路漫漫,一切都需你自己领悟……’彼时你还懵懵懂懂,现下……你都明白了么?” 费幼梅束着小手儿站在杨宗志的身后,见那道人说话时,总会无意识的捏住额下的胡须,这习惯竟与自己的爹爹颇为相似,她心头不禁升起亲切之意,转头有趣的看着杨宗志,见他苦苦的皱着眉头,赫然道:“我这一切都是乱猜,从费先生的口中得知吴四哥可能出身于长白山后,一开始我还没有想到什么,直到这次洛都兵变,我追那鲜于无忌和三皇子到了东门下,三皇子为了活命将皇上疑心我可能是敬王爷的子嗣之事和盘道出,我这才产生了一些联想,往日里我曾经听见爹爹说起过,说当年敬王爷兵败逃往长白山,正是我娘亲领兵一直追了过去,再想起婕儿说到送我从凤凰城回到滇南的两个男子中,其中一个身材矮小,说话却是洪亮无比,我疑心就是在吐蕃见过一次的吴四哥,这一切线索纠缠在一起,让我对这长白山后的峡谷生了好奇之心。” 他话音刚落,余下几人一道哈哈大笑,裘仁远对吴拓打趣的说话道:“吴四弟,看来你这面相身材实在太过不凡,不然……少主人一时半会估计还想不到咱们。” 那道人快慰鼓掌道:“好好好!孩子,除了这些,你还记起了些什么?” 杨宗志点头继续道:“除此之外,罗天教的西门松曾经跟我说,他私自派容嬷嬷和烟儿姑娘到北郡去夺我兵权,也全都因为受人游说,而那前来游说他之人,正和婕儿形容的一模一样,我便心想:‘看来这些人是要搅的天下大乱才对,我观吴四哥在吐蕃的一言一行,分明对我没有任何敌意,却又以南朝儿郎之身,去辅助忽日列夺位,后来知道长白山的土寨后,我才心想,或许……或许他是敬王爷的遗党才是。’”杨宗志道:“这样说起来或许有些混乱,但是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情在我心头牵成了一根线,一直关联到我自己的身世,老人家,今日我来本是临时起意,您怎知我必定会到,派人在外面守候着,而且过去的我,到底是怎么样子的?” 那道人笑道:“这事情细说,就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孩子,你此刻知道自己乃是赵敬的子嗣,必然也会知道当年二王争霸的场面。” 杨宗志嗯的一声,点了点头,那道人继续道:“可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 杨宗志皱着眉头,狐疑道:“我心头猜想,也许……也许我是个蛮人女子的后人,那女子……名叫莺儿姑姑,是不是?” 那道人微微一惊,恍惚过来老怀大慰的哈哈笑道:“你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出众,你爹爹是当年朝中主管内政的亲王,先皇没有子嗣,急欲在你爹爹和后来的惠宗皇帝中选出一个继位人,那一年……你方自呱呱坠地。” 道人仰头冥想片刻,继续说话道:“你爹爹为人多智,这在满朝文武中极有盛名,可他的性子……哎,实在是太过谦和柔软,在此之前,他遇见了亲,和亲发生情丝纠葛,亲虽是弱质女子,性子却坚强坚定,对你爹爹颇为纠缠,而你爹爹就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她,明知道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后极有可能继承大统,若是和一个蛮人女子扯上干系,只会遗祸无穷,他依然对亲由怜生爱,甚至冒着大不韪,将那娘亲接到了洛都城中产下了你,那一年……你出生的时候,也正逢洛都大雪,贫道走过你家的门口,听到你在府中呱呱坠地啼的哭,贫道掐指一算,心头不禁大吃一惊,便走过去敲开你家府门去问。” 杨宗志嗯的一声,心想:“这位老人家前知天文地理,后知星象未来,的确是无所不能的。” 转念又想:“我爹爹开口拒绝不了娘亲,那我岂不……岂不正是和他一模一样。” 眼下他身边众多女子,其中很多好像史艾可,柯若红与何淼儿等人,杨宗志对她们一开始也并没有如何深厚的爱意,只不过不知如何开口拒绝,到了后来任由她们跟在身边,逐渐相交由怜生爱,其间的经历竟与爹娘相识一般无二。 道人拍着杨宗志的肩头道:“你爹爹新得独子,正在家中满心欢喜,见到贫道衣衫褴褛的走进来,只以为贫道是个要饭的僧侣,便吩咐下人赏赐贫道一些银钱和盘缠,贫道站在院中哈哈大笑道:‘贵施主的爱子日后是帝王之相,难道仅仅赏赐贫道这么点盘缠,就将贫道打发了么?’你爹爹听得大吃一惊,对贫道上下细细打量一番,他的性子实在太过柔和,若是旁的大官员,只以为是个疯子前来闹事,早就命家丁大打出手了,而你爹爹却是不然,他毕恭毕敬的走出来,对贫道拜礼说道:‘道兄可知这话乃是大逆不道的么,不错,本王是得了个孩儿,不过……不过却是个养子,可担不起道兄这般夸夸其词。’”裘仁远在身后听得哈哈一笑,忍不住接话道:“就是了,老主人说这番话,原是因为夫人的身份不得外泄,所以不敢承认,那天军师找上门来的时候,正是我和吴四弟守在门口,吴四弟以为军师是那……那惠王爷派来滋事的,早就忍不住想要动手,可老主人说了这话,却是命人把军师请进了房内,哈哈!” 杨宗志点头道:“那后来呢?” 道人捏住稀疏的胡须,笑着道:“我跟着你爹爹入内后,便想要见一见你的面,你爹爹拦住不让,只是问话:‘道兄方才所说,到底是何意思?’我便对他合十道:‘贫道不敢虚言,令公子出生之刻,天空风云变幻,乃是改朝换代之相,他啼哭之声清亮不亚于剑戟相交,日后必定戎马继位,此乃天象注定!’”杨宗志摇头苦笑道:“老人家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漫说当时我不过嗷嗷待哺的婴儿,就算是到了此刻,我也不过是个罢了官的反贼之身而已,老人家你一生算尽机关,这事情……却是错的太远了。” 吴拓高声道:“少主人何必妄自菲薄呢,反贼……反贼又怎么不能继承大统,过往江山历朝历代更迭,哪一次不是因为反贼聚事而成,大事不成就是反贼终生,大事成了,便是至尊的王者,历史也会代为改写。” 道人笑呵呵的道:“这孩子天资聪明,你们不必说太多,他日后便能领会得到。” 吴拓毕恭毕敬的弓腰道:“是,少主人,小人多言了。” 道人又说:“话说回来,贫道一言既出,你爹爹心头大惊,沉着脸思虑良晌,才叹了口气:‘多谢道兄吉言,可眼下这孩子不过方自坠地,本王也没有这般雄心壮志,道兄所说之事,本王就当没有听见,道兄还是领了赏赐归去了罢。’”费幼梅站在一旁听着这些雄赳赳的豪迈男儿们说着尘封往事,她心下不禁甚为纳闷:“怎么……大哥是有帝王之相的么?” 她转头朝杨宗志细细的打量几眼,可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痴心相许的俊俏大哥罢了,却没看出任何帝王将相的模样,她心头一痴,禁不住又想:“或许是自己rou眼凡胎,看不明白而已。” 这位白发老道长的事迹,费幼梅倒是听说过一次,在北斗旗的后花园中,费幼梅曾经和杨宗志,丁娆娆几人听到那叶若碎对丁继先说起她闺门选亲的事情,其间曾经提到过这位白发老道长,因此费幼梅对他亦有几许推许,暗想叶夫人也曾说起他料事如神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