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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而胜之,创下不世之功业,杨宗志哭笑不得,自然不想见到这五千人马妄自送死。 候武是生是死他倒漠不关心,但是这五千人马,在兵源稀少的北郡原就十分珍贵,被候武这冲动好勇的蛮将带领,岂不是一天不到,便会全军覆没,葬送殆尽。 密林中呐喊过后,众军即将整装待发,杨宗志既想跳出去阻止,却又觉得万分不妥,漫说此刻他的身份尴尬,即便是候武对他半点不敢兴趣,但是以候武方才语气中的不服看来,想要让他听进杨宗志的劝说,必定是困难的紧。 他一口一个大反贼的怒骂,显然是将杨宗志甚为不看在眼底,杨宗志闪身出去游说,只会被候武认定是霍乱军心,害怕被候武抢走功劳,杨宗志心头稍稍一阵犹豫,密林中的骑兵们顿时收拾好行装,即将再度起行。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此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办法,只能跟在候武的身后,看局势而定,杨宗志拿定主意,便要拉扯过身下的李十二娘,和她一道返身去取回骏马。 哪知手下用力一拉,竟然……拉了个空,那一直乖巧服帖在他怀抱中的李十二娘,却是不知何时……全然没了踪影。杨宗志面色倏地一愕,左右仓皇找去,半点也看不到那健朗娇俏的小姑娘身影。 身后密林中传来骏马淅沥沥的起步声,眼见守备军即刻便要起行,杨宗志方才的心思都在候武等人的对话上,忽视了身下躲藏着的李十二娘,此刻稍稍联想,暗道:“莫非……她心知危险,临阵跑了不成?” 转念又即否定,李十二娘前来参军,可没有半点勉强敷衍,而是一门心思的想学习阵法演练,沙场变通,平日里,她总是静悄悄的陪在杨宗志身后,偶尔会出言询问一些军阵军法的妙用,什么虎翼阵那,蛇蟠阵那,合自如那……只要杨宗志知道的,也都据实相告。 盖因李十二娘的家世深深的打动了他,他十岁之后,一直跟着养父杨居正从戎军旅,因此只要是军中人,或者军中人的后代,对他来说,都算亲切的紧,哪怕这是个战场花木兰,美貌如花的小姑娘,他也没有半点轻视之心,反而被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所感动。 这眼下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密林,那李十二娘又能跑去哪里呢,深冬季节,很多休眠的野兽难以捕食,乍一看到活物,尽都是欣喜若狂的,这小姑娘悄无声息的离开身边,万一真要是碰上个猛兽白熊什么的,孤身一人,可能否支撑得住。 杨宗志心头担心起来,密林中传来滴答滴答的马蹄响,蹄声密集,恍如盛夏的雨点,敲在他的心头,再晚一会,等这些人真的穿过了阴山,再要去阻止,可就来不及了,他的心头左右衡量,一边是五千军士的性命攸关,一边是对自己推心置腹的可人儿,抛舍掉哪一边,自己的良心都会过意不去。 正自沉吟间,左手边的树丛中倏地钻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子,连跑带爬的来到他身边停下,身子刚刚站起来,便兴奋的扬起小手儿,手中是一个皮囊左右晃动。 杨宗志看的嗔目结舌,面前的妙人儿,脸蛋上黑一道,白一道,如同抹了胭脂煤灰,秀发本来用红布包裹住了,头巾已经不知遗落在了哪里,秀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柔顺的披散下来,更为精彩的是那张依稀能分辨出面容的脸蛋上,俏丽的双眸绽放光彩,小嘴坚毅的抿住,鼻息高翘,一鼓一鼓的,娇喘吁吁,整个小脸即便是抹了灰泥,也依然鲜活的紧。 杨宗志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笑,看到此时此刻的李十二娘,哪里还是那个坚定执拗的军门之后,恍惚觉得更是一个顽皮的小女儿家,偷偷跑去捉蝴蝶,捕蚂蚱,兴高采烈的举着战利品回来,邀功请赏。 待得看清楚她小手中死死捏住的皮囊,隐约想起正是自己丢出去的那一个,杨宗志才轻轻叹一口气,微笑道:“对不住,我不知这是你疼惜珍贵的东西,当时事情紧急,我身无长物,只得借了你这皮囊,李姑娘,咱们走吧。” 李十二娘乖巧的诶了一声,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高兴了,差点在杨宗志面前露了馅,他一点也没说错,这的确是自己最最珍贵的东西,这皮囊中的泥人儿呀,陪了自己这么久,自己真的等得又累又疼的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最初来到洛都时分,天真浪漫的她,庇护在婷姑姑旗下演练剑舞,那时候只要和军门有一点干系的,她都会不顾羞怯的与人家搭上讯息,邀人前来相会,也正是因此,上了数不清的当,陪了数不尽的泪珠儿。 那些所谓的军中人,一来到她的闺房,要么是嘻嘻哈哈的问东问西,打量她的姿色,要么便是径直开口,要和她同赴云霄,结下巫山,露水情缘。李十二娘暗暗失望不已,冷着小脸将这些人一个一个送了客,却也觉得随着时间推移,她心中的那份纯真慢慢褪色,逐渐被世故和老练所取代。 直到洛都三绝之夜遇见了杨宗志,这个少年得志的凯旋将军,坊间将他传说的太过完美,实在是无可挑剔一般,李十二娘不觉又起了不尽的憧憬,当面开口相邀,却又被杨宗志随口敷衍掉了。 自那以后,李十二娘暗暗留心杨宗志的动静,得知他与唐小婕交好,时而会来妙玉坊与婕儿jiejie相会,李十二娘数次躲在婕儿闺房的窗户边,听着里面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是这般被颜飞花发现了端倪。 唐小婕闺房中的杨宗志,和李十二娘过去所见的那些军中汉们,可没有半点分别,要么是嘻嘻哈哈的逗弄婕儿jiejie,将婕儿jiejie逗得羞臊娇嗔不已,时而也会作着怪,轻薄抚弄婕儿jiejie。 李十二娘心头微微失望,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相邀于他,直到……杨宗志带领两万朝廷兵马,自吐蕃国大胜而归,这番一来,李十二娘方才明白,原来他着实是有着真本事的,绝非自己所想的那般虚有其表。 如此一想,她不禁又暗暗后悔,夜夜手抚这个泥人儿,自觉错过了和他亲近认识的最好机会,又听说他即将贵为南朝的驸马爷,更是芳心失落,郁郁寡欢的紧。成亲之夜,杨宗志从驸马爷变成了反贼,被李十二娘无意间收留下来,李十二娘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开心了不到半日,便又被婷姑姑将杨宗志强行接走了。 其时她酥软无力的靠倒在木门上,恍惚间明白……这段日子以来,她一门心思都在杨宗志的身上,不知不觉的,竟然对这话也没多说几句的男子,芳心依依,情根深种了。 因此她才会无怨无悔的跟着来了北郡,半点也不离开,平日里和一众小丫头们相处颇为和睦,却又等来了参加义军的大好机会,这是李十二娘做梦也不敢想的美事,一旦梦想成真,她又变得患得患失,害怕自己偷恋杨宗志的事情暴露,杨宗志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军营。 日里间看到筠儿,婕儿,费幼梅,甚至是那小婵姑娘,肆无忌惮的依偎在杨宗志的身侧,与他有说有笑,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李十二娘羡慕的简直快要发了疯,这份情思压抑的又苦又涩,她实在是有些担受不住了。 明知道杨宗志两次相抱,都是情势所逼,但她仍然忍不住喜翻了心,明知道杨宗志将那皮囊丢出去,乃是声东击西,她却又瞬间变得哀怨自苦,那泥人儿丢掉了,找寻不到的话,仿佛便是她心头的幻梦破灭了一般。 因此趁着杨宗志听着密林中说话,听得入神时,李十二娘静悄悄的离开他身边,趴到树丛中独自找了起来,树丛里又密又黑,还有冰雪堆积了厚厚一层,那手掌大的皮囊便很难发现,她尚且还要担惊受怕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尽量伏在地面上,凑过小脸仔细的看,鼻尖几乎都贴到了雪地里。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皮囊,隔着皮囊捏住了泥人儿,李十二娘欢心不禁,头一个……便想要去告诉杨宗志,只要这泥人儿没有丢,她就能一辈子跟在杨宗志身边,作他的亲卫,作他最最听话的属下,爱侣。 这些藏在这姑娘心田最深处的隐秘,杨宗志半点也无法理会,他只见到李十二娘满脸狼狈,火红色的短裙子随风轻摆,自己说过了话后,这姑娘一脸痴楞,没有半点反应,而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嘴唇轻轻嗡动。 身后的数千骑已经穿林而去,杨宗志不敢稍等,而是飞快的拉起神思不属的李十二娘,笑道:“好了,咱们快走吧,要不然……真要赶不上了。” 李十二娘再度诶了一声,嗓音甜腻,从瑶鼻中低低的挤出来,身子一动,跟着杨宗志飞快的朝拴马的地方跑去。…… 有人问新书的事情,我可以透露一句,新书已经在执笔策划当中,架空历史题材,到时候会公告的。 .第523章俱焚之二 奔马穿过出云密林,天空骤然一亮,前方骑影踪踪,最远的军阵已经奔赴到火龙村的村口处,几日前被调离村落后,火龙村的村民们回家方才发现,家中乱作一团,好些村民的房宅都被人抄过了,院墙倒塌,家壁凌乱,村民们又以为是王母娘娘显灵,护佑了一村老小的性命,免遭强盗洗劫,因此如约用背回的山石整修了王母庙,在原有庵堂的基础上,扩大了一倍有余,更加供奉了八仙的泥塑在外侧。 王母庙静静的矗立在火龙村口,候武带人正好冲过这里,转头随眼一看,不禁心头暗暗冷笑,这火龙村并不是个富庶的村子,村民们有些余钱,不想着好好买些家禽精rou,趁着年关改善伙食,却是拜起了王母,虚浮飘渺了起来,嘿嘿……笑话了,王母当真能下凡来,将蛮子大军赶走么? 临到头,这般千钧重任自然还是要落到他们守备军的肩头上,蛮子的铁骑可不会被这路旁的王母庙所摄,只要他今日带人去赶走了蛮子,甚至……将对方领兵将领的首级割下,过不了几天,这王母庙便要推翻再建了,到时候……这石庙中只会高拜他候某人的英武神像,其余的什么王母娘娘,四大天王,全都要靠向一边,唯有他候武,才是北郡数百万子民心目中的天神,凛然不可进犯。 候武想到畅快处,不由心生志得意满,胸膛挺得高高的,拉紧马缰喝道:“儿郎们再加把劲,今夜咱们便用蛮子的烈马当烤rou,头颅作饮酒杯,女人扮歌姬,痛饮三十大碗,不醉不归。” 身后雷鸣般的欢呼道:“好!好!” 候武仰天哈哈一笑,顿觉舒三爽之极,去年他被仁宗天子派往望月城时,北方四国的精兵已经让杨宗志全数赶出了阴山,他手持诰命,撤下了原来的所有将领,一一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从人,把持住南朝最北之城的军权。 时而面对北方极目远眺,候武心底里总是不以为然的,他在洛都龙武卫中当差三年半,其时天下太平,南朝和北方,西方并未有过什么大战,候武甚至连一个真真上过沙场的军士都没见过,唯一和他亲近些的,便是剿北大将呼铁。 呼铁屯兵于望月城以北三十里的原野大营,为了补给大军,偶尔会带领随从到望月城中采买军需,候武便会借机与其攀谈,打听一些战场上的内幕,呼铁为人性格沉稳,毫不浮夸,说话时也都是有一说一,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战法战阵便提的少了,说的最多的,还是蛮子如何欺凌南朝的百姓,烧杀掠夺。 候武听了两三次后,心下便在犯疑嘀咕,“他总说敌军有多凶有恶……难道是惧怕人家不成?” 要不然……杨宗志带兵攻打凤凰城之际,呼铁为何又会带领八万大军返回望月城,他若不是怕死的话,如此好的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眼前,候武不相信呼铁会看不见。 带兵杀进凤凰城,一举捣毁北方四国的首脑,甚至将城内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再回到南朝,那将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在候武的心底,认定呼铁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徒叹自己没有一个恰当的好时机。 倘若他是呼铁的话,绝对不会临阵脱逃,更加应当身先士卒,个冲进突厥国的王宫,杀掉固摄,玩遍他身边所有的女人,这才是英雄男子汉行径,大口喝酒,大口吃rou,大刀砍人,也……大被同眠。可惜他只是个小小的守备官,说好听些,驻防一城守备,说不好听些,仅在这北郡,便有十二个身份与他不相上下的守备官,人人都可能最后踩在他头上去,候武自觉空有一番大志向,而无施展拳脚的舞台。 这一回……蛮子四国果然又来了,还未踏过阴山,北郡便陷入一片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局面,逃难的,变卖家产的,乃至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候武一边随同知事大人安抚民心,一边紧急调令布防,暗暗做好了准备,只等蛮子一到,便会迎头痛击之。 哪里想到……蛮子压根还没打到望月城,便在阴山的火龙村被杨宗志派兵截住了,候武在望月城中收到讯息后,曾经派了探马前去打探虚实,探马回报,蛮子万余多人,被义军截在阴山脚下,合围了起来,候武一听,心底便开始急切担忧了,他担忧的不是义军能不能战胜蛮子,而是本可能份属自己的头一功,被那伙来历不明的义军抢走,会害的他什么也得不到。 果不其然,第二路,第三路探马先后来报,一会说两边战的旗鼓相当,杀得难分难解,一会又说……义军高奏凯旋,大胜而归,而蛮子兵的两员先锋虎将的尸首,被义军手下用竹竿挑起,高高悬挂在乌拉山下,候武听得傻了眼,气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