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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脑袋扎进山水深处,两座凸峰间的一座府邸大门前,哗啦啦的跪倒一地,拜在地上失声痛哭,几百上千人合在一起,倒也蔚为壮观。 过了一会,府邸内听闻动静展,将房门打开,门缝内站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温文男子,低头扫了几眼,目瞪口呆的唤道:“严……叔叔,张叔叔,王大人……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面前最近处整齐的跪着三个男子,一同抬起头来大哭道:“闻达,闻达……”话不成声,房内的男子大吃一惊,将大门拉开更大一些,从他背后钻出个窈窕的少女,嘻嘻笑道:“啊,真的是严成凯叔叔啊,张甫道叔叔,王长久叔叔,你们这是怎的了?” 左手边的严成凯抹着纵横的老泪,平息半晌,柔声说道:“媚婷啊,令尊卢老在不在,我等有要事求见。” “啊,你们找我爹爹呀。”卢媚婷斜倚在大门旁,惊诧的盯着哥哥,回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天色尚早,晨光未出,依稀可以瞥见门前的少女肌-肤稍黑,年纪二十不到,身段却是异常的曲线玲珑,她穿着紧身的围鏊,下面裹了长裙,衣领翻出,倒是一副火辣的装扮,反观他身边的卢闻达,则是穿着沉稳的儒衫,额下留须,腰身也向前卑微的弓着。 严成凯接话道:“有事的,有事的……”回头向后一指,“满朝文武大臣,活着的……都在这儿了,我们有急事求见卢大人。” “严叔叔……”卢闻达皱着眉头道:“家父已经被罢了官,早就不是什么大人啦,您知道的,这里是卢府别院,家父隐居在此数月,足不出户,就是再也不想管朝廷的事情,你们还是快快起来吧。” 严成凯等人兀自长拜不起,张甫道言辞恳恳的鞠着躬:“卢大人两朝元老,身子骨也算健朗,实乃我等为官的楷模,他怎能……他怎能不理朝政……” “哼!”卢媚婷叉腰娇哼道:“是皇上罢了我爹爹的官那,若不是爹爹机敏,现在说不定早就已经死掉几回啦,哼,至少也会像瞿大人那样啷当下狱吧,你们有话便说,推推诿诿,别怪我们要关门啦……” 她说话间,作势便要将大门重新阖上,卢闻达回头嗔怪她:“meimei,你怎能对几位叔叔这么无礼,还不赶紧赔罪……” 严成凯等人本要跳起来阻住卢媚婷关门,却见卢媚婷嘟着小嘴给他们作了个福礼,一脸心不甘情不愿,严成凯等人登时回礼,口称:“不妨事,不妨事,但是卢阁老……” 卢闻达叹气道:“几位叔叔你们还是回去吧,爹爹既已归隐,自然不愿再牵涉到朝堂中去,请恕小侄失礼……”说罢他翻身拉起妹子,便要将大门重新阖上,严成凯三人挤在门缝中,朝内大呼:“阁老……卢阁老,天下大乱,这等危急存亡之秋,岂是我等自赋风雅,袖手旁观的时候,还望你重新出山,主持大局呀……” 卢闻达怒道:“严叔叔,你也亲眼见到皇上是怎么对待我爹爹了,你求我爹爹出山,难道是叫他妄自送命?” 严成凯等人听得脸色一苦,颤着嗓音,一起唉声叹气,捶胸大哭道:“实不相瞒,皇上……皇上他,他,他已经于今晨薨啦,哇呜呜呜呜……” …… 府邸深处,一座豪庭坐落在假山旁,假山上一道浅浅的瀑布冲下,水珠砸在石板地面上,泛出淡淡的烟雾,豪庭便被这些烟雾笼罩,若隐若现,看着如同蓬莱仙境。 列位大臣跟着卢家兄妹进了府邸,走到豪庭前,见到一个仙风道骨的布衣老者盘坐在亭子下,闭目养神,严成凯等人赶紧滚地冬瓜一样跪在了亭子下,哭叫连天,连称:“阁老,阁老救命。” 过了一会,卢圭缓缓睁开眼缝,回头道:“哦,谨廉兄,你们……你们这是?” 严成凯哭道:“阁老,天下大乱,皇上已于今晨被发现死在洛都郊外,洛都群龙无首,朝政空虚,急需要一位德高望重者出来主持局面,我等商议来商议去,唯有阁老才有此资格,镇得住眼下乱局。” “是吗?”卢圭一脸震惊,叹气道:“皇上,哎……既已如此,便该三殿下得胜继位,我老了,不想再出来辅政了。” 严成凯哭道:“阁老,三殿下他……他也死啦,城防大将们亲眼所见,三殿下和鲜于无忌横生内乱,在洛都校场互相厮杀,三殿下死于乱箭之中,而鲜于无忌带了人退出皇城,退回到汤河口驻扎。” “啊……”卢家三人一道惊呼,想不出三殿下竟也死于乱局,朝中的四位皇子,已经三死,一个疯掉,这大南朝莫非真的无以为继了么? 卢圭木讷的站起来道:“怎么会这样……”漫步走到亭子边,耳听瀑布坠地的水声响起,回头道:“那……皇室的后宫怎么样了?” 王长久点头道:“端敬皇后死于舍人宫,其他的妃嫔逃的逃,散的散,留下没有几个,诺大的皇宫无比凄凉,今早我等看到城防军找回皇室的尸骨,都觉大厦将倾,南朝……南朝恐怕是要亡了啊。” 严成凯等人苦着脸附和:“是啊,是啊。” 卢圭苦笑道:“那你们还来找我作甚,国君都没有了,臣子要来何用?” 严成凯道:“我等也不知如何办那,卢阁老,您多年为官,见多识广,还请您能主持政局,稳定人心,给我们一条明道啊。” 卢圭背着手,缓缓沉吟道:“稳定人心,自要拨乱反正,将那些冤屈的大臣们,有才干的人士重新找回来,大家齐心合力,方能渡过难关。” 严成凯等人频频点头,“是……是。” 卢圭道:“户部瞿芣苢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他被下狱定是冤假错案,还有长白府的江平大人,为人正直,敢于谏言,他们都是一方才干之仕,现下就该再度启用。” 卢圭毕竟多年为相,一举手一投足威怒自然外显,严成凯等人频频点头应着,吩咐下面的官员一一照办。 卢圭又道:“御史柯宴大人,是严大人你多年来的上司,他为人虽刻薄了些,不过性子正好对了言官的道,这些我不说你们也清楚,我听说皇城叛乱之夜,他便偷偷逃回到北郡幽州老家隐居,如此看来,他的见识高过我们甚多啊,这样的人,难道不该专门派人去请回来?” “是,该请回来……该请回来。”严成凯朝身后摆了摆手。 卢圭面朝瀑布,手指在木柱子上得得叩击,沉吟良久,回头叹气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子再好,他们无人引导,权力分散在各个部衙,相互掣肘争斗,迟早也要生乱。” 严成凯疏开眉角道:“是啊,这才是我们朝内的大患,先皇遗子中,仅剩二殿下赵虞煌,可是他……可是他……” 卢媚婷在一旁听得扑哧一笑,天下人都知道,这位二殿下生下来后,便只懂得逗蛐蛐,玩蟋蟀,三十多岁的人了,鼻涕还挂在嘴上,真要这样的人作了皇帝,端坐于金殿之上,可想会如何的可笑。 卢圭缓缓踱步道:“先皇的遗子中,的确只有二殿下留下性命,不过赵氏皇族血脉中,真的只有这唯一的血骨么?” 严成凯等人疑惑道:“您是说……”略微思量片刻,大惊的叫道:“您是说敬王爷的后裔?但是……但是……”方才说起赵虞煌,他们的脸色只是为难,现在说到这里,更是一个个面色泛白。 卢圭冷着眼道:“但是怎么?” 王长久苦着脸道:“敬王一脉,两代都是反贼,如果我们请回他的后人辅政,名声传出去,似乎……似乎……” 卢圭哼道:“反贼……?那我也是罢掉的废官,你们还来找我作甚?” “嘿嘿……嘿嘿。”王长久等人尴尬的讪笑着,卢圭道:“杨宗志少在朝廷走动,一直在外带兵,因此疏于结交朝中权贵,但是你们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他做过哪一件反贼的叛乱事情?” “啊……”严成凯的额角冒着汗,双手急得乱搓。 卢圭道:“闻达,你来数数。” 卢闻达恭谦的站在身后,点头道:“是,爹爹,他前年带十五万兵马解决北郡十三场之围,留下一半实力,带领七万人一直打到凤凰城,险些殒命。” 卢圭敛眉问道:“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吗?” 严成凯和张甫道赶紧点头:“没有……没有……” 卢闻达又掰着手指头:“去年中带兵出使吐蕃,剿灭大王子忽日列八万兵马,活擒忽日列,凯旋而归,吐蕃送来国书,愿意言和。” 卢圭再问一次:“这一件呢?” 严成凯等人哎的一声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卢闻达继续道:“年底三殿下和鲜于无忌偷袭洛都,授意牛马二位将军扑灭反将朔余,追杀三殿下和鲜于无忌出城,险些一刀将他们杀掉,此事有城防大将作证。” 卢圭捻着胡须,这次什么也没问,示意卢闻达继续说下去,卢闻达点了点头:“逃亡北郡后,组建义军对抗北方四国,以劣势战胜对方,杀掉突厥的大王子固摄,继而成功出使漠北,逼凤凰城求和,此事不需人作证,北郡的所有百姓都亲眼所见。” 卢圭叹气道:“各位大人,这些事有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吗?” 严成凯抹着热汗,登时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如果这样的人是反贼,那普天下到处都是这样的反贼才好,卢圭怅然道:“动荡之后,国将复兴,必有明君出世,如果选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哎,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倒不是这人品性如何,我与他养父杨居正多年相交,对他们家的人还不清楚吗,我只担心……此人并无这样的野心念头,以他的声望和背后的隐秘身份,要作皇帝压根是我们阻止不住的,哎……他却放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严成凯凑近身,小声说道:“阁老,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卢圭道:“我听说,前些天他还来洛都娶走了鸾凤公主,想来不会走远,你们赶紧去打听到他的下落,将我的亲笔书信送给他,盼望他看在故人面子上,能再来一次洛都。” 王长久压着嗓音道:“然后呢……” “然后啊……”卢圭抬头看亭外的烟气,日光射下,到处都是璀璨迷离。 …… 夜里天还没黑,杨宗志命人去给鲜于无忌送信,说小婵就在自己手里,暂时安定,又听说朱晃为了救出小婵,将他自己压在辕门下,杨宗志心中大痛,临时改变主意,决定亲自去汤河口相迎。 裘仁远和吴铎带走了大部分长白子弟,他的手下不过寥寥数百人,快速骑马到了汤河口,杨宗志把鲜于婵从马背上放下来,问话道:“你要进去和你爹爹找个招呼么?” 鲜于婵回头嫣然一笑,想着他在床上对自己说什么,一辈子都不许离开他的身边,又那么恶狠狠的把自己霸住了,什么都给他抢走掉。鲜于婵甜蜜的咧嘴一笑,腻声道:“哥哥等我,我去去就来。” 两人在汤河口大营前分开,杨宗志孤身等在山谷外,耳听着唧唧虫鸣,鲜于婵随着一队人马入了营,鲜于无忌早就得了消息迎出来,拉着她纵泪道:“蝉儿,你吓死爹爹,我回来看到盛无畏死在这里,而辕门又塌了,爹爹差点也不想活了。” 鲜于婵柔声道:“我没事哩……”想起为了救她送命的朱晃,她心头一酸,撇嘴对身后道:“你们快去把朱大哥的尸骨抬出来,给哥哥送出去。” 背后人一起应是,鲜于无忌拉着女儿柔软的小手儿,走到偏营中道:“哎,蝉儿,没想到竟被你说对了,赵虞修他……真是狼心狗肺,枉费爹爹如此看重他,哎……” 鲜于婵收拾起娇美脸蛋上的悲戚之色,柔声说道:“爹爹啊,蝉儿是来向你告辞的。” “啊……”鲜于无忌惊得从椅背上跳起来,拉住女儿叫道:“你要去哪里,你不要爹爹了吗?” 鲜于婵柔媚一笑,娇声道:“上次你不是问我,这次出门有什么奇遇吗,蝉儿真的是有奇遇的呀……”说罢将与杨宗志相识相知的一幕幕复述一遍,鲜于婵道:“蝉儿现在是哥哥的人啦,生是哥哥的人,死是哥哥的鬼,哥哥要去南方归隐,蝉儿自然也是跟着的。” 她的脸蛋幽幽的一红,抱住鲜于无忌道:“爹爹,请恕蝉儿不孝,往后不能在身边伺候您,一旦安定下来,我必然会去老家找你,爹爹啊,你也回江东去吧,不要再造反啦,作了皇帝,有时候真的不如与自己相爱的人儿守在一起,来得快活。” 鲜于无忌叹气道:“原来你竟跟了杨宗志,哼……那小子,那小子,哎,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蝉儿你比爹爹眼光好。” 鲜于婵咯咯腻声一笑,促狭道:“因为蝉儿眼睛不好使呀,我只能用心去看,看到的……自然不是外在的那些假东西。” 鲜于无忌乐得哈哈一笑,抱着女儿娇弱的身躯,点头道:“既然有他照料你,那爹爹也就放心了,你不必挂怀,爹爹会在这里等候几日,只身去朝廷请罪。” …… 鲜于婵别了汤河口大营,依依不舍的回过头来,见到山谷外,杨宗志抱着朱晃的残肢哭的伤心,鲜于婵心头一酸,快跑过去从后面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