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文学网 - 其他小说 - 朱颜血清菊在线阅读 - 朱颜血清菊(21-24)

朱颜血清菊(21-24)

    21

    鹤舞瞠目结舌,她离开不到半盅茶时间,门窗原封未动,陷入沉眠的大祭司

    怎么会消失了吗?

    正彷徨间,身体忽然一紧,两条温柔的手臂从背后拥住她。鹤舞吓得几乎要

    失声尖叫,却听到大祭司动人的声音,「别怕。」

    鹤舞转过身,大祭司美艳的脸庞映入眼帘,她惊魂未定地说道:「我还以为

    你……」

    「被掳走了吗?」大祭司轻轻笑了起来。

    胸前传来一阵异样的感受,鹤舞身材并不算低,但与大祭司颀长身材的相比,

    就娇小了许多。大祭司两手环着她的腰肢,身体与她紧紧贴在一起。鹤舞圆润的

    双乳被她高耸的乳峰压着,透过两层衣物,还能清楚感受到她的丰满和诱人的弹

    性。鹤舞抬起头,目光接触到大祭司的眼睛,顿时呆了。

    大祭司丹凤状的美目大而明艳,碧绿的瞳孔波光荡漾,宛如幽深的碧潭。在

    她瞳孔深处,有一种异样的光泽,那种感觉,彷佛有另外一双眼睛正透过大祭司

    的瞳孔注视着她。

    月映雪脸上突然露出痛楚的表情,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挣扎着一把推开鹤

    舞,「快走!」说着唇角淌出一缕艳红的鲜血。

    爰居流火的双翅掠过窗口,它鸣叫着吐出一串火球。黑暗中,一个畸形的身

    影伏狼般暴起,石矛带着利啸击碎火球。爰居尖啼一声,展翅朝那个佝偻的身影

    挥去。

    翅翼未至,专鱼的皮甲就像被烈火烧炙变得焦黑,他一脸凶悍之色,抬矛直

    刺凤鸟肋下。爰居旋身腾起,周身烈焰大盛,一翅拂开石矛,举爪抓向专鱼的背

    颈。虚空中弹出一点流星般的光芒,一根石矛击飞火翼上的烈焰,穿透了爰居的

    翼尖。爰居尖啼着飞上夜空,翅尖洒下一串鲜红的血球。

    峭魃君虞提起破雷矛,从窗口缓步踏入室内。

    「贱奴,还不跪下么。」

    月映雪背靠着墙壁,目光凄迷而又朦胧。她挣扎片刻,终于跪倒在峭魃君虞

    脚下。

    峭魃君虞道:「以为断绝六识就能瞒得过我么?你身负血咒,即使天涯海角,

    我也呼之即来!」

    他举起石矛,将滴血的矛锋递到月映雪唇边,喝令道:「张开嘴。」

    月映雪张开红唇,含住长矛上滴血的黑曜石,像吸吮主人的阳具一样,用舌

    尖舔舐着它冰冷的表面,慢慢吸吮干净。峭魃君虞转过眼睛,凝视着鹤舞,像聊

    天一样随意说道:「你知道这个贱奴有多yin贱吗?」

    鹤舞明玉般的粉颊血色全无。在她旁边,神女般端庄的大祭司伸长玉颈,用

    她圣洁的红唇仔细舔舐着黑曜石上的血迹,顺从的像一个女奴。

    峭魃君虞压低声音,「让她做给你看吧。」

    他拔出石矛,朝月映雪臀上粗暴地敲了一记。月映雪丰腴的rou体在丝袍下一

    颤,将浑圆的臀部抬得更高。

    比金属更锋利的黑曜石伸到月映雪臀间,沿着她圆润的臀沟向下一划,丝袍

    整齐地应手分开,朝两边滑去,露出一只雪滑肥嫩的雪臀。

    大祭司的臀rou白而柔腻,就像一团光滑的油脂。峭魃君虞眼中厉芒闪动,「

    这本来是神明的礼物,却被她丢弃了。」

    峭魃君虞转过长矛,矛尾硬生生捅入月映雪白腻的雪臀中。大祭司昂起头,

    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胸前两只丰挺的圆乳彷佛要撑破衣服。

    「yin贱的娼妇,你一定很怀念被插入的滋味吧。」

    坚硬的矛尾插在她娇艳的性器中,彷佛征服者无上威严的令牌。峭魃君虞提

    着石矛,毫不怜惜地捅到月映雪体内深处。矛尾抽送几下,便带出大量yin液。昔

    日荣崇无比的大祭司此时就像一个低贱的娼妓,卑微地跪在主人脚下,撅着白生

    生的大屁股,在石矛的戳弄下不住呻吟。

    鹤舞白着脸一步步向后退去,到窗边时忽然纵身一跃,穿窗而出。她两手各

    弹出一枚鹤针,一枚射向峭魃君虞,另一枚则射向外面的专鱼。专鱼身体弯曲如

    球,长矛斜伸,磕飞了银针。射向峭魃君虞的银针离他还有尺许,却在空气中一

    晃,消失无踪。峭魃君虞一手握着石矛,细致地蹂躏着大祭司柔嫩的蜜xue,甚至

    没有去看鹤舞一眼。

    鹤舞足尖在窗上一点,翻身掠上屋檐。一旦她展开身形,就是林中的鸟儿也

    未必能比她更快。就在鹤舞旧力已失,新力未发之际,忽然脚踝一紧,彷佛被绳

    索缠住,她回头看时,却是一根细柔的发丝。月映雪仍趴在地上,用她滑腻的蜜

    xue磨擦着矛尾。她发髻歪到一边,玉颊飞起两朵红云,眼中却含满泪水,不知是

    哭是笑。

    鹤舞银针一闪,划断发丝,再次腾身飞起。大祭司扶在地上的纤手玉指微微

    翘起,那根已经被划断的发丝飘飞起来,缠在鹤舞腕上,轻轻一拉,鹤舞便身不

    由己地跌回室内。

    峭魃君虞用长矛玩弄着大祭司的美xue,口中道:「你虽然是云池门下最出色

    的弟子,又怎能与碧月池的大祭司相比?纵观南荒,能与月大祭司一较高下者,

    才有几人?就是子微先元,此刻也插翅难逃。」

    峭魃君虞在大祭司艳臀上拍了一记,「月奴,给你两招机会,把她擒下!」

    月映雪伏在地上,右手三指翘起,红唇轻动道:「朔!」

    鹤舞眼前一暗,窗外的明月彷佛被乌云吞没,眼前的一切都化为浓重的黑色。

    她竭力握紧鹤针,却发现连自己的手指也无法看到。

    鹤舞想起她曾听说过的月族法术,但为时已晚。虽然大祭司只能施出一半的

    法力,她却彷佛被一个幽深的黑洞吞没,灵力迅速流失,身体变得虚弱。忽然腰

    身一紧,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

    鹤舞惊叫一声,奋力挥出银针,却彷佛刺在虚空中,浑不着力。她心头怦怦

    直跳,身体紧张得颤抖起来。落到这个yin恶的恶魔手中,会有怎样的遭遇,她连

    想都不敢想。

    「我嗅到处女的香气……」

    峭魃君虞冰冷而粗硬的手指摸到她脸上,伸进她柔软的唇瓣。想到这双手曾

    经沾过人rou,鹤舞几乎呕吐。

    忽然间,另一只手伸来,硬生生把她从那双大手中扯出。

    「子微先元!」峭魃君虞怒喝声响起。

    「锵」的一声锐响,古元剑脱鞘而出。

    子微先元一手搂着鹤舞,长剑指向峭魃君虞,冷冷道:「枭王别来无恙。」

    峭魃君虞平静下来,冷笑道:「自然无恙。不过走失了一个下贱的妓奴,此

    时也已找回。」

    专鱼抱着石矛出现在主人身后,显然对子微先元不敢有丝毫大意。

    子微先元心里估量,以峭魃君虞现在的实力,他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将他格杀

    当场。即使加上专鱼,也有五成机会。但旁边的大祭司则增添了无穷变量。

    子微先元心神的一点裂隙没能瞒过峭魃君虞的眼睛。他握紧石矛,往前推去,

    带着一丝嘲讽道:「此妓身长体丰,肤白姿艳,兼且身具名器,玩味无穷。公子

    可曾试过?」

    石矛缓缓戳进艳xue,在里面猛然用力一拧。大祭司柔艳的性器被拧得旋转,

    矛尾顶进蜜xue尽头,彷佛要把花心拧碎。她发出一声痛叫,白美的大屁股紧夹着

    长矛颤抖起来。

    峭魃君虞暴喝道:「杀了他!」

    月映雪痛楚地昂起头,扬指朝子微先元弹去。子微先元长剑递出,用力一绞,

    月映雪射来的发丝立刻寸寸断裂。

    4V4V4V点

    月映雪一击不中,立即反手抓住衣襟,往两边一撕,那条雪白的丝袍应手裂

    开,露出她雪玉般的rou体。「弦!」

    月映雪赤裸着两只雪乳昂起上身,厉声喝道。手中两截丝袍卷束成棍,一截

    弯如长弓,一截直如箭矢,无形的弓弦张开,随即朝子微先元射去。

    子微先元放开鹤舞,两手执剑,迎风一斩,丝袍束成的箭矢应手破灭,竟是

    空有其表的虚招。他剑势未衰,剑锋直刺大祭司高耸的雪乳间。月映雪脸上露出

    一丝凄楚的笑意,不闪不避,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子微先元惊觉到大祭

    司的死意,她身中血咒,无力反抗施术的峭魃君虞,竟用这种方法来寻死。

    子微先元沉肘变招,凌厉的剑风从大祭司胸前掠过,在她雪滑的乳峰上留下

    一道鲜红的血痕。

    室内陡然寂静下来,只剩下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杀了我。」月映雪低声道。

    子微先元望着大祭司女神般的胴体,长剑凝在半空。

    月映雪眼神变得犀利,咬牙道:「你此时不愿杀我,来日你的亲朋好友,必

    定一一死在我的手中。」

    「好一个烈女!」峭魃君虞抬脚踩住大祭司的腰肢,迫使她俯下身,两乳紧

    贴着地面,斥笑道:「你若真的想死,早就死了,又何必活到今日?到了这时还

    故作姿态——」子微先元面沉如水,忽然舌绽春雷,暴喝道:「刺客在此!来人

    啊!」

    声音在王宫内滚滚传开,响应他的却只有寂静。峭魃君虞嘲讽道:「公子不

    必白费力气了。若宫里还有卫士,早就该出来了。」

    子微先元面色不变,一颗心却直沉下去。祭礼期间夷南王宫一直戒备森严,

    此处虽然僻居王宫一隅,但方纔爰居带火高飞,就是王宫另一端也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无人察觉?

    子微先元不再犹豫,挽起惊魂未定的鹤舞弹身疾退。如果找不出原因所在,

    夷南这一仗他又是一败涂地了。

    专鱼嘶声道:「主人,我去杀他!」

    「不必。他是去寻银翼侯。待他返回,此间大局已定。」峭魃君虞回头看着

    地上的月映雪,乌黑的瞳孔透出莫明的光芒。

    「叮……」殿外传来玉磬的轻响。接着神殿大门缓缓推开。两列侍女鱼贯进

    入殿内,然后是戴着珠玉王冠的辰瑶女王。此时已然入夜,数十人的祭礼队伍只

    有芹蝉举了一支蜡烛,其余的女王、侍女,都隐没在黑暗中。即使光线黯淡,她

    们依然步履轻盈,就像在白昼一样从容。

    「陛下,请这边走。」芹蝉恭敬地说道。

    女王伸手扶住芹蝉递来的手腕,缓步朝大殿中央走去,两只名侍女捧着锦匣

    跟在后面。微弱的烛光在地毯上移动着,不时映出一道阴暗的墨痕。任何一个人

    稍一留意,就会发现那些墨痕纵横交错,蛛网般结成一座笼罩整座神殿的法阵。

    但丧失了视力的女王却浑然不觉,被她信任的女官一步步引向法阵的中央。

    那里绘着一只三眼凶禽,一旦有人踏入凶禽的范围,法阵就会启动,没有人能够

    从中脱身。

    女王娇弱的纤手扶在芹蝉腕上,持续两个月的祭礼耗费了她大量精力,隐在

    珠帘后的玉脸流露出疲倦的神色,但还是勉力而为,行使自己的职责。

    墨痕勾勒出的三只空白禽眼出现在烛光边缘,以芹蝉的镇定,心头也不禁剧

    跳数下。当辰瑶踏上禽眼的那一刻,夷南最后一位女王的权力就将宣告结束,由

    她取而代之。象征天命与王位的玉牒金杖,都将属于她所有。此时,距离她毕生

    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女王忽然停下脚步。芹蝉心头一震,连忙道:「陛下,

    还没到呢。」

    辰瑶女王微笑道:「你手上出汗了呢。」

    芹蝉颈后掠过一阵寒意,她恭谨地弯下腰,「奴婢失礼了。请陛下移步。」

    「不必了。」辰瑶女王嫣然一笑,「你心跳有几下很快,想必是已经到了。」

    芹蝉面色因恐惧而变得灰白,「陛下,奴婢不知道……」

    「你自然是知道的。」女王打断她,「芹蝉,先王留下你的眼目,原本是供

    我所用。你怎敢背叛于我?」

    女王的声音很淡,听在芹蝉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她回手往怀中探去,

    却发现女王那只看似纤弱的玉手搭在她腕上,她使尽力气竟无法挣脱。

    芹蝉骇然举目,正迎上辰瑶女王那双没有视觉,却亮如寒星的眼睛。

    「知道今日的祭礼是什么吗?」

    侍女打开盒盖,锦匣内赫然是两颗血rou模糊的头颅。女王似乎能看到芹蝉因

    震惊而失色的面孔,讥讽道:「这两位将军都是你入幕之宾,难道不认识了么?

    你勾结这两名畜牲,将宫内卫士一并调离,就该想到此刻了吧。」

    辰瑶女王扬声道:「王城左右宫卫将军勾结外敌,意图谋逆,传我诏令,各

    夷其三族,族中无分男女一律弃市!」

    芹蝉面白如纸,她以为自己做得已经足够隐密,没想到却连一个瞎子也瞒不

    过。「先王曾道,芹蝉为人缄默,可付以机密。事已至此你还缄口不语……你既

    然不说,本王就替你说了吧。背主求荣者,」辰瑶女王红唇冷冷挑起,「死!」

    腕上一阵剧痛,芹蝉身不由己地踉跄退去,一跤跌坐在法阵中央凶恶的禽眼

    上。

    芹蝉手中的灯烛彷佛被狂风吹起,整支烛火全部燃烧起来,光明大作。她手

    中的玉磬像被一只大手捏住,向内碎裂。冥冥中传来凶禽凄厉的鸣叫,一道黑色

    的火焰在圆圈内猛然升起,将芹蝉裹在其中。她周身衣物尽化,赤裸的身体被无

    数黑色的火苗烧炙着,痛苦地蜷缩起来。

    芹蝉凄厉的哀叫响彻大殿,侍女们虽然目不见物,却都露出惊惧的神色。

    辰瑶女王沉静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若非本王看穿你的卑劣,此时哀叫的

    就该是我了。」说着她扬起螓首,「枭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会?」

    巫羽黑色的羽衣敛起,彷佛一滴水贴着金镶玉嵌的神柱滑下。

    「陛下好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弹指间就清理了身边的叛逆。」

    4V4V4V点

    辰瑶女王侧耳倾听,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她双手交握挽在胸前,长长的衣

    袖紧并着一直垂到膝下,就像在朝会上一样端庄高贵,从容道:「还要多谢阁下

    设好陷阱,才能轻易除去这贱婢。」

    巫羽讶道:「原来你真看不到?」这一声才是她真实的声音。

    辰瑶女王皱起眉头,「你是何人?」

    「巫羽见过陛下。」

    「翼道十巫的巫羽?听说你叛出翼道,怎么会投入峭魃君虞座下?」接着她

    恍然道:「难怪翼道不肯赴会。想必是在商议对策了。」

    巫羽沉默片刻,说道:「只从我身份就推论出这么多,看来真是小看你了。」

    辰瑶女王莞尔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呢?」

    「听说陛下美色如花,却双目失明,我原以为陛下不过徒有其表,只是个受

    人摆布的傀儡而已。」

    「那么你错了。」辰瑶女王说着露出向往的神色,低语道:「我真想见见你

    呢。都说你长得很美……可惜我只能用手指去看了。」

    巫羽道:「待陛下交出玉牒金杖,委身我王,充为侍姬,想知道我长什么样,

    岂不容易?」

    辰瑶女王笑道:「真是好主意。待我擒下你也是一样。」

    巫羽曼声道:「可惜陛下目不视物,看不到脚下的法阵遍及大殿,此时阵势

    已成,陛下领着一群盲女,又能走到何处呢?」

    「是吗?」

    大殿四周的楹门无风自开,只见外面蹲伏着成排的甲士,他们单膝跪地,一

    手执矛,一手持盾,列成战阵,夜色下枪旗如林,沉默无声,犹如一群黑色的雕

    像。

    22

    辰瑶女王扬手道:「此间甲士千二百人,素习夜战,每一个都可以遮目杀敌。

    原本为枭王所设,虽然枭王未至,但能擒下昔日十羽殿守护者,本王也可满

    意。」

    「轰」的一声,千余名甲士同时站起,却只发出一声响动。这些甲士是夷南

    军中精锐,身经百战,未曾出手就流露出逼人的杀气。

    巫羽面沉如水,双袖一招,法阵中燃烧的黑火猛然腾起,烈焰中展开一双黑

    色的羽翼。被毒焰炼化过的芹蝉已经彻底改变,她身体还保持着女子的轮廓,双

    臂却化成羽翼,嘴部变成鸟状的尖喙,衬着她的脸颊,说不出的怪异。她通体漆

    黑,肌肤如同铁石,双目紧闭,额头正中开出一只竖目,就像传说中的鬼物人形

    鸟。

    巫羽手一指,化为鸟形的芹蝉艰难地展开双翅。黑翼过处,殿内金银嵌玉华

    丽无匹的神柱彷佛被蒙上一层灰色,光泽黯淡下来。

    与此同时,殿内纵横交错的墨痕变得扭曲,犹如一张黑色的罗网缓缓张开。

    忽然间,一条墨痕从地毯上脱出,像一条长虫昂起身来。它没有头也没有尾,虫

    躯扭动着卷住一名侍女的腰肢。

    殿外的甲士张开长弓,数枝箭矢同时射出。劲箭落处,粗大的虫躯溅出几团

    乌黑的黏液,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那名侍女目不视物,挣扎着惊恐地叫出声来。

    辰瑶女王挑起眉头,外面一名军官道:「大王有令!出声者,斩!」

    利箭如蝗飞出大殿,将那名侍女当场射杀。

    巫羽赞道:「陛下杀伐决断,果然有大武先王之风。」

    辰瑶女王道:「我目不视物,大敌当前,出声乱我心耳者自然当斩。」

    巫羽笑道:「那大王听到什么了吗?」

    越来越多的墨痕化为虫躯,就像一盘黑色而硕大的蚯蚓,在大殿内翻滚扭曲。

    外面的甲士们没有得到女王的命令,不敢进入这座供奉着历代先王神主的大殿,

    只能瞄准殿内的巫羽,引弓待发。

    那些虫躯无头无尾,扭动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空气的流动也被凝滞,

    就像一丛没有形体的幻影。虫躯越来越多,延伸到大殿边缘的墨痕渐渐显露形体,

    最后昂起一条虫首。

    那条虫首与其说是头部,不如说是一团软rou,它张开首部细小的嘴,猛然卷

    身扑向那名被射杀的侍女,贪婪地吞食着她的血rou。

    吞食了侍女的血rou之后,妖虫的躯体变得更为粗大,裸露的皮肤透出妖异的

    黑色,表面彷佛有火苗流动。它卷身又缠住一名侍女,弓起黑色的躯体,钻进少

    女的腿缝中。布帛撕裂声不断响起,那名侍女咬着唇一言不发,右手拿出一柄玉

    匕,摸索着用力刺进虫体。虫躯裂开了一个创口,转眼就又合拢,将侍女的手掌

    裹在其中。

    妖虫撕下少女大片大片的衣衫,蠕动着拱入她腿间。少女白嫩的雪臀被顶得

    翘起,在空中痛楚的挣扎着,臀间忽然溅出一片殷红的鲜血。

    辰瑶女王神色如常,似乎对自己侍女的遭遇毫无所觉。在她面前,被黑火烧

    炼的芹蝉渐渐成形,坚如铁石的肌肤慢慢退去黑色。她额头紧闭的竖目突然睁开,

    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睛,然后展开双翅,尖如弯钩的长喙疾啄女王的玉颈。殿外的

    甲士急忙张弓,却比她晚了一步。

    眼看女王就要血溅当场,芹蝉的钩喙忽然停住,接着发出一声凄痛已极的尖

    啼。

    辰瑶女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金色的令牌,弯如蛇尾的杖尖穿过芹蝉的左

    翼,将她牢牢钉在地上。杖身覆盖着细密的鳞甲,杖端的蛇首低垂下来,掩住女

    王莹白的纤手。

    女王失明的美目转到巫羽身上,「我若踏入阵中,也会变成她现在的样子吧。」

    巫羽道:「这焚翼之阵是用三只鬼蛹结为法阵,阵中暗藏太阴之火,一旦踏

    入阵心,就会被炼成邪乌。」

    「芹蝉变成了邪乌?」辰瑶女王道:「本王只听说过这种人形怪鸟,那三只

    鬼蛹是她的食物吧。」

    「大王错矣。这鬼蛹是以邪乌为食。」

    芹蝉乌黑的血迹溅在地上,女王脚下的墨痕忽然腾起,缠向她镶有翠玉的丝

    履。巫羽手一展,一条长达数丈的鬼蛹挺身伸到殿顶,然后像一条鞭子般猛抽下

    来。

    辰瑶女王柔云般升起,在空中娇叱一声,金杖不失毫厘地刺进虫口,准确得

    令人难以置信。一直沉默无声的侍女闻声飞起,十余柄玉匕同时刺向那条鬼蛹。

    白色的玉匕彷佛刺入污泥,一连十余击,那条粗长的鬼蛹顿时被拦腰切断,

    软韧的虫体垂落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巫羽脸色骤变,辰瑶女王能击杀阵中鬼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侍女与她

    心意相通,就像她手臂的延长,指挥如意。

    她原本与芹蝉相约,利用祭礼的机会一举制服辰瑶女王,攻灭夷南。没想到

    这个瞎眼的女王如此精明,不但识破芹蝉的计谋,还将计就计设下陷阱。

    萌生退意的巫羽长袖一卷,抬掌按在芹蝉的背上。芹蝉双臂化为鸟翼,翼尖

    却还是手掌的形状,她「嘎」的一声厉叫,朝女王扑去。与此同时,几乎占据整

    个大殿的虫躯也滚动起来,攻向女王身边的侍女。

    「想走么?」辰瑶女王冷喝道。

    千余枝利箭应声飞出,直取殿中的巫羽。巫羽青铜面具下姣美的红唇急速念

    动咒语,那些箭矢飞到她身旁尺许就像射到一层无形的护罩,纷纷弹落。巫羽硬

    生生挡住这过千劲箭,也绝不好受,她面寒如冰,屈指弹出一点黑火,飞身掠出

    大殿。

    芹蝉尖利的啼叫声掩盖了巫羽的动作,辰瑶女王手中金杖一展,扑灭她翼上

    燃烧的黑火,旁边两名侍女同时出手,玉匕直刺芹蝉肋下。

    4V4V4V点

    芹蝉被太阴之火炼烧过的身体坚如铁石,反将两名侍女玉制的匕首震碎,但

    被女王金杖一击,她刚成形的邪翼几乎折断。芹蝉额上的竖目怨毒地盯着辰瑶女

    王,彷佛要滴下血来。

    巫羽方才置身殿内,周围的甲士还有顾忌,此时她飞出大殿,甲士们立即全

    力出手,不等她落上殿顶,利箭便呼啸而至。箭矢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巫羽的身体,

    在空中不断发出撞击声,那件黑色的羽衣却像影子般冉冉消失了。

    「大王!」外面的甲士齐声喝道。

    巫羽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辰瑶女王身后,手中的弯匕毒蛇般刺向女王颈

    侧。

    即使在翼道诸位大巫中,巫羽的幻术也堪称出类拔萃。她引开夷南武士的利

    箭,再用一点黑火掩住自己的真身,掩到女王身后,即使周围有过千双眼睛,也

    没有一个人能看出破绽。

    但她忽略了一点。

    辰瑶女王轻盈地折过身子,丝毫不受她幻术迷惑地一杖击出,正中巫羽手腕。

    巫羽弯匕仍握在手中,手臂却微微颤抖,旁边十余名侍女合拢过来,将她围

    在中间,大殿内纵横交错的鬼蛹伤痕累累,地上洒满黏稠的虫血。

    「你忘了,我是看不到的。」辰瑶女王柔声道:「那些惑人眼目的幻术就不

    必再使了。」

    巫羽脸上的青铜面具看不出丝毫忧惧,说道:「今日见识了女王的手段。但

    陛下也未必能占尽上风。」

    说着她双足一顿,大殿坚实的地面轰然裂开,现出一个大洞,巫羽纵身而入,

    随即消失无踪。

    谁也没有想到大殿下别有洞xue,殿外空有千余甲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巫羽

    遁走。

    辰瑶女王厉声道:「芹蝉!」

    芹蝉翅翼纷乱,她几次想冲出大殿,都被甲士的劲箭逼退,饶是她身如铁石,

    也不免负伤多处。

    「你既然连历代先王埋骨之所都泄露出来,那么就去陪伴先王好了。」女王

    声音平静,却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们地下寂寞,绝不介意你这妖畜!」

    芹蝉尖啼一声,额上的竖目终于滴下鲜血。

    银翼侯连夜调集军队,包围了王宫,然后亲自带领卫士入见女王。得知外敌

    已去,内jian被擒,女王安然无恙,银翼侯才放下心来。接到消息,他重新布置了

    王宫的守卫,派出千余弓手将凤清菊居住的别院重重围住。

    「峭魃君虞当然不会蠢到等人来抓,但谨慎些总是好的。」银翼侯又道:「

    可他为何在此出现?难道是因为凤仙子?」

    子微先元似乎有些心神不属,「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来时并未见到仙子。」

    依照诺言,他没有透露碧月池的大祭司曾在此居留的消息。

    厅内散落着几根火红的羽毛,窗户留下了焚烧的痕迹。楼上房间里还保留着

    剧斗过的痕迹,纱帐垂下半边,上面印着一个殷红的掌印。

    子微先元刚要开口,却怔住了。窗前映出一个女子美好的身影,她青丝如黛,

    白衣胜雪,手中挽着一支玉箫,正是采药归来的凤清菊。

    「原来是仙子!」银翼侯显然心情大佳,开怀道:「老夫只怕仙子撞上那个

    吃人的魔王,能无恙归来最好不过!」

    凤清菊道:「多谢君侯挂怀。」

    银翼侯又询问几句,这才离开去巡视城内的防卫。两人沉默片刻,凤清菊轻

    叹道:「终于还是未能瞒过峭魃君虞。」

    子微先元道:「是我迟来一步。」

    「大祭司血咒未解,早晚都无法避免。」凤清菊道:「我原以为大祭司留在

    宫城能避开枭王的耳目,没想到还是被他觉察到了。」

    「我不明白。」子微先元道:「峭魃君虞既然来到王城,为何偷袭女王时没

    有出手?如果加上他与大祭司,定然胜算大增。」

    他不知道峭魃君虞与巫羽彼此心有忌惮,极少一同行事。

    凤清菊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峭魃君虞会怎么做。也许他事先已经知道计

    谋败露,也许他还留有后着。」

    「我与他交过几次手,以他的行事来看,未达目的绝不肯善罢干休。」

    凤清菊思索片刻,忽然道:「公子可有兴夜游夷南?」

    子微先元一怔,然后笑道:「自当从命。」

    夷南城有三分之一都建在水上,长堤两侧停靠着无数船只,风起时随波摇曳,

    彷佛一首无声的乐曲。

    「听说仙子去山中采药,可采到了么?」

    凤清菊讶道:「你居然能懂得禽语?」

    子微先元谦虚地说道:「小时学过一些。」

    凤清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与鹤舞不同,她知道这种天赋是学不来的。

    她不再追问,说道:「药还差了几味,只怕夷南未必有。早知噬魂血咒存世,

    离宫时我就带了来。」

    这回轮到子微先元惊讶了,「仙子能解此咒?」

    凤清菊道:「想要彻底解除血咒,只有杀死施术者一途。这种药只是能掩盖

    大祭司的气息,避免被人察觉。」

    「仙子与大祭司相熟么?」

    「素不相识。」她自然知道子微先元想问什么,独闯枭军,救出大祭司,绝

    不是偶然为之。「我这次来,只是想向她打听一个人。」

    「谁?」

    凤清菊一笑,没有说话。

    子微先元歉然道:「在下冒昧了。」

    「我娘。」

    隔了一会儿,凤清菊轻声道:「我自小被送到玄峰,从未见过我娘。这次离

    宫,师父说月祭司可能会知道我娘的下落。没想到我还在途中,碧月池就被枭军

    毁了。」

    子微先元知道自己问得唐突,她毫不隐瞒地说出隐私,让他惊讶之余还有些

    欣喜,连忙道:「我也没有见过我娘。我没有你那么好运气被送到源下宫,小时

    候我跟父亲四处流浪,后来才拜入云池门下。有时候我做梦,会梦到一个盘着高

    髻,像神仙一样的女人,我想,那就是我娘了。」

    凤清菊道:「我也梦见过。不过我不记得她的模样,只记得她发上一根碧绿

    的簪子,簪上悬着一只小小的玉鸟,在眼前一晃一晃。还有她身上的香味,甜甜

    的,像茉莉花。」

    「啊,我梦里从来都没有味道,也没有颜色。」子微先元感觉很吃亏,「就

    像水墨一样,只有黑白的。」

    「那你还有爹爹啊,我连爹爹也没有见过,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子微先元道:「我爹爹已经去世了。」

    「啊,对不起。」

    「没关系。」子微先元洒然道:「我爹爹的墓在东方大海的边上,每年秋天,

    墨宗主都会带我去看他。小时候我问我娘是谁,我爹爹总说长大了就告诉我。

    我现在长大了,他却没办法告诉我了。」

    子微先元耸了耸肩,说道:「学会卜筮之后,我曾经卜过一卦。可惜你知道,

    卜不自占,为自己占卜总是不准的。」

    「你会卜筮?」

    子微先元挑起眉锋,「要试试吗?」

    子微先元随意采了把草,抖去叶片,正是五十之数。他让凤清菊抽去一根,

    将剩下四十九支撒在地上,然后根据纵横交错的草枝画出卦象。他面色变得凝重

    起来。

    「不好么?」凤清菊担心地问。

    「卦象是山,你母亲这时是在山中的庭院里。但你会在一座桥上看到她。然

    后又过了很久,才会相会。」

    凤清菊思索着他的预言,过了会儿笑道:「希望你不是故意安慰我的。」

    「准不准日后自见分晓。」子微先元一笑抹去了卦象。他没有撒谎,只是漏

    说了最后一爻。那一爻是屯卦上六,卦辞是: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两人御风而行,已经到了长堤尽头。眼前是浩无边际的瑶湖,岸上渔船的灯

    火零星闪亮,夜已经深了。子微先元道:「仙子可是要夜游瑶湖么?」

    凤清菊一笑,道:「正有此意。」

    子微先元道:「仙子怎么知道峭魃君虞是在湖中?」

    「夷南城戒备森严,枭王就此离开也就罢了。如果他仍有所图,哪里能比瑶

    湖更容易藏身呢?」

    子微先元道:「瑶湖这么大,中间没有落脚处,我去借一条船来。」

    他到岸边与一个未睡的渔夫交谈片刻,借了条舢板。两人同乘一舟,子微先

    元cao起船桨,小舟箭矢般驶入碧湖。夜风满袖,凤清菊立在船头,白衣飘舞犹如

    天际的仙子。

    月过中天,此时已是子时。一个月前,峭魃君虞的使者来到夷南,要求辰瑶

    女王在这一天交上金杖玉牒,臣服在枭王脚下。

    夷南王宫的祭礼也将在这一日傍晚结束,辰瑶女王会在夷光殿举行大宴,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