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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述不必回头,知道是太子跟来了。 她心里微叹一声。 太子走近了,“平阳,父皇刚找你做什么?” 真是时时刻刻不能让她安歇。 李述将脸上烦躁掩去,默了片刻,知道自己瞒也是无用的,瞒着反而会让太子更起疑心,还不如说实话。 “二哥还差二十万石粮食,父皇想让我主动给他放些粮。” 太子闻言冷笑了一声,“父皇还真是疼老二!” 他明明才是嫡长子,凭什么父皇这几年偏要扶持老二跟他对着干。不过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跟他争。 太子怒了片刻,没什么好声色地问道,“那你怎么回的?” 他此时不是人前那幅仁君模样,盯着李述,在急迫之余带了分不耐烦。 就仿佛对一个下人奴才一般。 李述听出来了太子的语气。 这才是真正的太子,什么仁君什么宽厚,都是摆出去装样子的。他从来没学着去尊重她。 可那又怎么样。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是攀着他有了今天的地位。 李述将不满咽了下去,“我没答应父皇放粮的事情。” 太子怀疑地看了李述一眼,似有些不信。 前几日平阳刚从山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府里见了沈孝。太子当时便一惊,觉得平阳怕是要和自己离心。后来还是崔进之打了包票,太子才勉强放了心。 平阳这几年翅膀越来越硬了,太子对她有些不放心。 她早年又听话又聪明,没少替自己出主意,投桃报李,太子也相应地把平阳捧了起来。 可这几年平阳却慢慢有了自己的小算盘,如今连太子都看不懂她了。幸好还有崔进之,崔进之对平阳的影响很大,太子要让平阳做什么事,通过崔进之去传话,八/九成都能成功。 昔年平阳刚从安乐手上把崔进之抢过去,太子还不高兴,明着暗着没少替安乐出气。如今看来这门婚事倒是个好事,若是没了崔进之,怕是他如今也笼络不住平阳了。 正说着话,皇后身边的小黄门来叫,说是宫宴要开了,圣上马上要到。于是二人连忙回去。 众人刚落座,正元帝就到了,坐在上首往下扫了一眼,见李述一个人坐着,皱了皱眉,“崔进之呢?” 太子忙站起来回道,“永通渠出了点事,他赶回去处理了。” 正元帝:“永通渠?” 太子瞟了下首的李炎一眼,冷哼一声,“那还得问二弟,户部这几日又给永通渠断粮了,没粮吃自然要闹事。” 李炎闻言忙站了起来,对正元帝道,“儿臣今日刚筹措了一笔粮食,下午就派人给永通渠送去。” 说着他面露为难之色,“不瞒父皇,为了不断永通渠的粮,户部如今都被掏空了。父皇之前不是下了征粮诏,可户部的人捧着诏令,却没征来多少粮……” 李炎瞧了李述一眼,“这几日户部有人去平阳meimei府上拜访,本想从平阳meimei那儿讨点粮出来,只是却吃了个闭门羹。” 场上目光一时都落在李述身上。 李述执酒杯的手一顿,慢慢将酒杯放了回去。 目光如有重量,从四面八方压在李述身上。父皇的逼迫,太子的威胁,二哥的不满,还有多少王公贵族、世家大族的窥探……全都压在她身上,将她困在座位上,根本都动弹不得。 左右支绌,前后皆困。她一个人坐在喧哗的宫宴上,周遭都是人,可只是觉得孤立无援。 头一次,李述希望崔进之能在她身边。哪怕不说任何话,只是坐在她身边都是好的。她就能从他身上吸取力量。 可他此刻没有。 只能靠她自己。 李述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指尖泛起了白。默了半晌,她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二哥知道我,我向来畏暑,天气一热就不大舒服。这几日都没看拜帖,都是驸马替我打点。” 李述将皮球踢到了崔进之身上,也就是踢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一滞,没想到平阳这回倒是不替他挡着了。他愈发觉得李述和他如今离心了。 不成,待会儿崔进之从永通渠回来,一定要让他去劝劝平阳。一定不能让平阳站到父皇那头去。 太子没法子,只得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二皇子,语气几分不耐烦,“崔进之忙着督工永通渠,哪儿有时间见你们户部的人。” 正元帝闻言看了看太子,目光中似有不满。 宫宴上凝滞着,都知道唇枪舌战下藏着刀光剑影,各个都不敢说话。 唯有安乐听了个半懂不懂,她看了看父皇,又瞧了瞧太子哥哥,末了又扭头看了看下首的李述。 怎么忽然都不说话了。 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杨方,杨方轻对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乱动。 皇后似嗔似笑,“好了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个饭,你们倒好,又说起朝堂上的事儿了。” 凝滞的气氛这才稍有缓解,皇后和太子妃说了几句家常话,将这件事岔了过去。 宫宴跟往常一样无聊,无非就是众人捡好听的话对皇后说。李述的心思不在这上头,一晃神席宴已撤了,外头戏台班子搭好了,要去听戏。 李述有些透不过气,本想自己清净片刻,可太子妃却连忙过来搀着李述的臂弯,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带着她往戏台子那边走。 “平阳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太好。今天怪热的,是不是畏暑?” 她忙吩咐身边的侍女,“快去给平阳公主端碗莲子汤来。”她转过头来对李述道,“昨日刚摘的莲子,最是解暑。” 李述叫她搀着,想推开又没法推开。 安乐本站在李述旁边,还以为太子妃是过来找她的,刚摆了个笑脸,没想到太子妃竟直奔李述去了。 凭什么,今日怎么人人都盯着平阳瞧,把她忽视了。 安乐一跺脚,气哼哼地走了。 太子妃将李述拉到了戏台上,挨着皇后坐了下来。看戏的间隙,皇后忽然道,“我记得你母亲去了十年了。” 李述一愣,没想到皇后竟记得。“是,十年了。” 皇后叹道,“她有生育之功,这些年倒是忘了她了。改日我给陛下提一句,死者为大,该给她提提位份。” 今日李述头一次感到惊喜,“多谢皇后。” 母亲生前一直盼着这件事。 身旁的太子妃见李述高兴,亲热地拍了拍她的手。 李述这才省过来,这原不是皇后的主意,想必是太子的主意。太子怕她站到父皇那头,要给她点甜头尝尝。 众人见皇后对平阳公主忽然热切起来,便都来同李述说话,安乐坐在一旁自觉受了冷落,咬了咬唇,悄么声地跑开了。这会儿子大家都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