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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抽出手,再轻轻抚在他脸颊上。 那双手,有一只由仝年一直握着,是暖的,另一只是冷的,同时贴在脸上,感觉很奇特。 不过仝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看着牛念。 广播里发车前公告再次被播放,牛念朝检票口看了一眼,归心似箭的乘客们都早早登了车,大概也就仝年不紧不慢的。牛念推了仝年一下,没推动。 仝年很认真地问:“等过了年,搬到我家住吧?” 随后,仝年看到牛念很认真地歪头思考这个提议,半晌,她摇了摇头,说:“不行,你家离我新单位太远了。”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开始四顾张望,大概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准备上车的人。本来仝年是想对牛念说,自己可以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每天!但是显然牛念比他还担心他错过火车,奋力将他往检票口推,边喊着:“还有人没检票。” 仝年几乎是倒退着被推到检票口,工作人员看着新鲜,笑眯眯地也不催。倒是仝年没办法再撒娇,恢复一副成年人的模样,抱了抱牛念,对她说:“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牛念看仝年终于拿出身份证刷卡验票,总算吁了口气,也赶紧嘱咐他:“路上人多,你也多加小心。” 仝年再次朝牛念挥挥手,进站了,牛念大大松了口气。可是抬起手,再没有那个男人握着的力度,连指尖都能感到寒冷。站在火车站熙攘的人群中,突然感到一股寂寞袭来。 牛念握了握拳,不想自己这么脆弱。 可是当一个人就那么走进你的心里,又怎么可能还与过去一模一样。寡淡如水,只因未知水以外的滋味。尝过了甜,谁还愿意忍耐苦,知道了温暖,谁还愿意在寒冬里硬抗。 牛念突然笑了笑,发现自己已经被仝年宠坏了。 她抬步往火车站外走,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用力思考家里还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那么寂寞。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随手掏出来,就看到仝年给她的信息:怎么办,刚上火车就开始思念你了。 牛念笑,觉得他像个初恋中的小孩子似的。可是爱意难道不应该直白地说出来吗? 牛念给自己鼓了鼓劲,给仝年也编写了一条“我也开始想念你了”的信息,不过终究没有勇气点下发送。直接删掉了。 牛念家亲戚少,过年的时候也没什么事儿,不像仝年家,过个年比平常还累。牛念没事儿就陪着她妈到处去逛,买买东西,再一起布置她妈跟老沈的新家。时间过得闲适而安宁。 当然,这中间也间或有些热闹。比如何云突然联系到她。 从宏图离职后就消失无踪的何云,最后的消息是跟着男朋友回老家结婚去了。 不过她总得回来,她男朋友还在M城有工作。 这过年了,何云也终于深沉不住了。她主动联系牛念,问她是不是跳槽了。 “你怎么知道的?”牛念正在无所事事地刷网页。 何云那边不知道吃着什么东西,很随意地说:“我听张姐说的,大风的张姐。” 牛念问:“你跟张姐还有联系?” “是这么回事儿,”何云说,“张姐说受不了宏图了,自从你离开,简直一塌糊涂,设计不合大风的要求不说,返工还总得大风催着才给,她觉得太cao心了。明年,哦,今年了,大风按计划有几个大型展会,她不想工作那么忙,还得给乙方当保姆。之前她还问我能不能接私活呢。” “你怎么说?”牛念问。 何云答:“我倒是想接,可我老公怕我累着。” 牛念陪着何云笑了一会儿,又听她说:“张姐听说你换了新工作,想把他们公司的业务转过去,还是交由你做。” “我当然是没问题,”牛念说,“只要客户信任我。”还没正式上班就拉到一个大客户,牛念觉得这个年过得格外有意义。 何云嘱咐她:“你这两天没事儿的时候给张姐发个信息什么的,她可想你了,宏图一惹她生气她就跟我吐槽,说你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过。一开始我没想重新联络她,可是她一直给我发信息,一次比一次生气,我后来就忍不住回了。” 何云结婚后没有出来工作,生活圈子小了些。牛念毫无征兆地离开宏图,张姐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于是在偶然的情况下,两个女人开始联系,将本该散落天涯的人们又聚集起来。 不过此时身在N城的仝年这个年过得可不怎么舒心。 家庭的重大变故,对经历它的人是悲剧,但对别人来说却是谈资,那些出事的时候躲得远远地看热闹的亲戚,如今大概是觉得事情都过去了,觉得自己有知情权了,大过年的也没别的事儿,所以想着法地邀请仝年母子,围着宝意打听热闹。 这帮人一开始还收敛,带着一脸遗憾或是愤怒地安慰宝意,宝意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瞒着掖着也没意义,她们问什么就都说了。可是直到后来,那些人剥着橘子、嗑着瓜子,像看戏一样地开心,询问也越来越隐私,比如“他们俩在一起多久被你发现哒?”“你那么肯定是不是带着儿子去捉jian了?”“老仝带走多少钱?给你留了多少钱?给那个女的多少钱?” 直到有一个脑筋明显不太好使的亲戚,听到有人提“捉jian”,竟然信以为真,要求看现场照片:“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你看你宝意,咱们姐妹都不是外人,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宝意不乐意了,又不好在那么多亲戚面前发作,毕竟有这种傻的,也有真的在关心自己的人,于是她叫上儿子,打算回家了。 那个要看照片的亲戚也不会看脸色,还跟她说:“你怎么要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不理我啊?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宝意,你离了婚可变了。”等宝意母子都走出房间,她还在跟别人说,“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 宝意心里憋屈,有种孤儿寡母的悲凉感,仝年心里也很烦躁。他面对的大都是男性亲戚,长辈很多,虽然没人说什么过分的话,但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充满探究。 仝年没觉得自己需要同情,他又不是那种需要家长看顾,自己什么都做不成的二代,他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他妈、养活一家人,甚至可以比其他人过得更好。可是别人只看到他爸带走了公司,完全忽视他的努力。 有点想牛念了,也只有那个女人会在自己身处漩涡中的时候不顾一切跑来N城,却什么都不问,只是为了看看自己。 回到家里,宝意连晚饭都懒得吃,直接回房间睡觉去了。 仝年无事可做,想了想,给牛念拨了个电话。 电话许久才被接起,跟着仝年被对面传来的巨大的杂音吓了一跳,耳边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