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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大眼,指着后头喊:“来了来了!阿兄,人来了!” 呼延骓回头。一匹黑色大马从街的那头径直朝着这边跑来,坐在马背上的少女被风扬起披风,吹乱鬓发,却越发明亮了一双眼眸。 兴许是发现他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一丝笑意,慢慢将马勒停在了他的跟前。 “我来送你。”赵幼苓道。 她骑在马背上,珠翠簪环,漂亮若人间美玉,又似雨后蔷薇。呼延骓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轻了几分。 “婳婳没来吗?”阿泰尔有些失望地又往后看了几眼。 听到阿泰尔一声“婳婳”,赵幼苓顿了顿,抬手指了指前头一家酒楼。 二楼临街的地方开着窗,阿泰尔看去,就见临窗站着一人,发如鸦羽,眉眼秀丽,颜色十分好,正默默朝着他这边看。 “婳婳!婳婳!” 一看是赵婳,阿泰尔就挥着手叫了起来。 他坐在马背上,人又本就生得高大,这抬着胳膊,伸着脖子挥手,一连串的叫,像足了街边的斗鸡在打鸣。 赵婳明显觉得丢脸,“砰”一声关了窗。过一会儿,等阿泰尔他们从酒楼门前经过,她身边的丫鬟已经等着奉上了送行酒。 饮过了送行酒,赵幼苓一路将人送到城门口。 阿泰尔还在念叨着赵婳,呼延骓有些听不下去,出了城门,扬起一鞭子就甩在了他的马屁股上。 马吃痛地嘶鸣,驮着背上的阿泰尔,撒开蹄子往前跑。使臣们慌张地追赶上去,嘴里吵嚷着在喊“殿下”。 呼延骓却还停在城门口,不去看门口守卫惊诧的脸,只定定看着赵幼苓。 多的话不必说。 他甚至没想过赵幼苓会来送行。只是如阿泰尔所言,要是能多看一眼,他自然愿意。 他盯着面前的少女看,良久:“你等我。” 他话罢转身,策马向前,身后赵幼苓的声音顺着风送来回应。 “我等你。” 赵婳的婚期在七月。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 “去年,我还道自己今年中秋,定要吃上一次自己做的月饼。如今看来是不成了,倒是能多啃几块胡饼,解解乡愁。” 赵婳的脚步忽然停下,偏过头去看和自己一道逛着院子的赵幼苓,几个丫鬟在后头不远不近跟着,闻声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她说完这话,却又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这就要嫁人了。” 赵婳话音落,丫鬟们再笑不出声,眼底都溢满了水光,眼见着就要掉下眼泪来,就听见轻轻一声“咔嚓”,赵幼苓竟伸出手,从边上垂挂下来的枝头上摘下一枚半青的杏子来。 “你尝尝。”她摊开手掌,递到赵婳面前。 杏子不大。 还差些时候,所以看着就没熟透。 阳光落下来,外头那一层细细的绒毛还隐隐发出光泽,竟瞧着想快并不通透的翠玉。 赵婳挑了挑眉,接过杏子,张嘴就咬了一口。 还是酸的。 “怎么叫我吃这个?” 一旁的丫鬟匆忙送上水,赵婳喝了两口,这才冲淡了嘴里酸涩的味道。 赵幼苓眨眼笑:“只是想试试这棵树上的杏子都能吃了没。” 赵婳瞪圆了眼,捏着手里咬了一半的杏子就要往赵幼苓身上丢。 赵幼苓笑着避开,牵住赵婳的手:“再过三日,你就要出嫁。往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只是面虽然见不着,书信却不要断了。” 她比赵婳要年少,可说这些话时赵婳面上丝毫不见不悦,反倒是听得认真。 “阿泰尔殿下有些孩子心性。虽有些莽撞,可他肯听话。他是舵,你就是掌舵的人,他喜欢你,就一定会听你的,照顾你。” “别的我不多言,殿下是你的夫君,我知道的只是一点皮毛,而你日后能知道更多他的好。只一点,戎迂有位昆特勤,是大可汗的长子,日后继承可汗之位的人。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要当心。” 赵幼苓说完,握着赵婳的手紧了紧,“还有一事……” 她有些犹豫,赵婳笑着眨眨眼:“帮你看着呼延骓?” 赵幼苓笑,摇了摇头:“是……算了,不用麻烦你了。” 不知生死的九娘,自有韶王cao心,她又何必让赵婳跟着在戎迂打探消息。她只要告诉赵婳,在呼延骓命飞鸟送来的信中提到,阿泰尔为了能迎娶她,做了多少努力就好。 这才是赵婳该关心的事。 赵婳的婚期定在七月,戎迂一行人走前,天子命钦天监拟好了良辰吉日,正是七月初七。 日子定了下来,就是英国公府开始忙碌的时候,到七月,俨然是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只英国公夫人还颇有些不放心地每日要将嫁妆再清点一番。 所有人看起来都忙忙碌碌的,偏生赵婳十分清闲,还几次邀了赵幼苓去郊外马场跑马。甚至还拿戴桁那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又有身孕的事八卦了好几日,听说这一次戴家真打算去母留子了。 到七月初六,赵幼苓并赵元棠在英国公府留宿,陪赵婳最后一晚。 七月初七当天,蓝天白云,清风徐徐,难得不显得燥热。 长宁公主是因和亲所册封的公主,论理该从皇宫出降,但天子感念他们一家情深,特许长宁公主从英国公府出降。 红妆十里,从皇宫铺到了英国公府,又从英国公府一路抬到城门。 公主出嫁,有自己的规格。仪仗、行幕、步障,一样不少。因赵婳是和亲戎迂,随行的人当中,就不仅仅只有宫女太监,更有鸿胪寺与六部的小吏和天子与英国公亲自挑选出来的亲兵。 从前和亲的公主出嫁,陪嫁非常丰厚,不仅有数不清的财务珠宝,还有几千能工巧匠。赵婳也是一样。和亲的公主身上背负的不光光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未来,所以她的风光大嫁,看到别人眼里,虽好生羡慕,可背后更多的都是同情。 但赵婳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目送着出嫁的队伍慢慢走出城门,赵幼苓想到了天还未亮,被唤起梳妆的赵婳。 那时赵婳还有些睡眼惺忪,难得老实地坐在镜子前由着人花钗宝钿插满头,直到听见来送嫁的jiejie们忍不住的抽泣声,她方才抬眼,笑了笑。 “jiejie们哭什么,meimei是要去做大事的人。等将来生个小外甥,meimei叫他年年往英国公府送上成车的毛皮孝敬长辈。” 她说着玩笑的话,叫人连心疼都顾不上,抿了唇就笑。 可到上马车前,赵幼苓最后一次握了握赵婳的手,却还是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她其实也在畏惧,也在伤心,可她懂和亲代表了什么。 赵婳问过韶王,也问过义父。 如果英国公并不愿将女儿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