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坂小路对无常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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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福泽谕吉的女人最近有些苦恼。 “银狼阁下,这位也拜托您了。”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这都是大义啊。” 类似于这样子的请愿或者说是强加在身上的枷锁,每次在领到即将暗杀某人的任务时,她总是会听到诸如此类的话语。 大义。 偶尔在极少的空暇之时,她也会坐在濡缘下,看着飘落的樱花,就着一杯清茶,静静思考着这个词汇,或者说是它背后的意义。 因此,在收到来自已经退出暗杀者这份工作的挚友兼前辈来信时,她难免感到些许踌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要去吗? 这个年仅27岁,却已经逐渐被这个职业这个身份逐渐浸润或是吞没的青年如此询问着自己的内心。 那就去吧。 于是,在某次做完任务之后,她推掉了近期的几份上面那些人对自己所下达的暗杀目标。 在确定自己的状态足够前往前辈家做客时,这位名为福泽谕吉,被誉为“孤剑士银狼”的年轻女士,尴尬的如同一个普通的后辈第一次前往自己敬佩的前辈家那般,拎着一兜子水果,站在对方寄给自己的那封信中,所留的那家道馆门前,艰难地转悠了两圈后,终于做下了决定。 “请问,大jiejie您是来找幻太郎老师的吗?” 右腰间别着(zhe)一把木刀,着(zhuo)一身素色行灯袴的女孩手上拎着一份从马车道十番馆买来的点心,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轻声询问道。 左撇子吗? 兀的,福泽谕吉的心头闪过这一点小小的疑问。 “你是?” 女孩不着痕迹地踩了踩自己脚下深色的短靴,在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果然不出她所猜想的那般,得到了对方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 “请您往这边走,幻太郎老师就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昨天在吃晚饭的时候还在餐桌上跟我们说着‘您怎么还没来’之类的话语。” 身高刚到福泽谕吉腰部的女孩,嘴上一边说着,一边走在前面引着这位自家老师口中的‘挚友’。 “幻太郎老师,我进来了。” 轻轻敲击两下门板,示意自己的到来后,道玄坂小路拉开将和室与濡缘隔开的障子门。 “哇,一本正经带着长辈进家里参观的露露酱简直可爱到爆炸,不是吗,谕吉?” 有着艳丽发色的中年男子大咧咧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矮桌上还放着一杯清茶和一杯.....草莓牛奶。 “喏,这杯清茶是你的,那杯草莓牛奶是我的。” 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自己找地方坐下后,尾崎幻太郎坐直身板,看着眼前这个深处迷茫却不自知的挚友兼后辈,心中幽幽叹了口气,要不是自己退休后,在政府那边还有人,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当前的困境。 不过,要从哪里开始呢。 这倒是个难题。 有了,就这么说好了。 “要留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吗,谕吉?” “就当是帮你可怜的老前辈带一下学生嘛~” “请不要这样,前辈。” 被对方拽着自己袖口苦苦哀求的福泽谕吉本来是不准备接下对方的这份邀请,但经不住对方撒娇哀求的架势,名为福泽谕吉的暗杀者到底还是同意了对方的邀请。 没办法,前辈撒娇哀求的能力尽管过了多年,但依然不减当年。 真是可怕。 想起当初,对方直接在大街上拽着自己裤口不放,就地撂倒如同小孩子一样撒娇的前辈,在对比如今只是在屋里且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如此,福泽谕吉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欣慰。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老师我啊,要带着红叶酱回趟老家呢。因此,道馆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就拜托露露酱跟谕吉了哟~” “露露酱跟谕吉一定不会反对的,对吧?” 吃过晚饭,在庭院那可大樱花树下纳凉赏月时,尾崎幻太郎举着一杯清酒轻飘飘宣布道。 “喂,臭老爹...!” 尾崎红叶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一个章鱼小丸子堵在了口中,再一看小丸子的来源,正是阻止自己说话的尾崎幻太郎。 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改的红发女孩气鼓鼓的一个人用力咀嚼着嘴里的小丸子,仿佛要把它当做尾崎幻太郎似的恶狠狠咬着。 “所以,为什么要留下小路跟谕吉姨姨单独相处,老爹?” 深夜,因为这个疑问担心到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尾崎红叶最终还是选择抱着自己枕头,拉开了同样没睡着的尾崎幻太郎的门,将这份疑惑说了出来。 “呀,是像小管家婆一样的红叶酱呢,是超稀有的SSR~要拍下来好好记录呢~” “喂,臭老爹!” 一番打闹后,和室内的声音再次趋近于无声。 “红叶酱也许没有发现,但是红叶酱没有发现露露酱太黏你了吗?” “再这样下去,露露酱可能就会变成那种离开你后就会哭闹不止的臭小鬼哦。” “.....” “老爹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沉默一下后,尾崎红叶突然奇怪的问了尾崎幻太郎这句。 “....” “喂,臭老爹别装睡啊!” “呼噜噜噜~” “可恶!!” 尾崎幻太郎一只手拉着之前就整理好的一个小行李箱,另一只手则抱着昏昏欲睡的尾崎红叶,站在门外面朝着道馆所在的方向难得正经的浅浅笑着,然后与福泽谕吉跟道玄坂小路分别谈话后,才挥了挥手,施施然离开,徒留发色相近的一大一小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道玄坂小路看着远处仅过去几息就已经消失的尾崎父女背影,心中难免感到些许慌乱。 “要来先打一场吗?” 还没等她想好接下来两个人的日常安排,就听见站在自己身旁的福泽谕吉如此对她说着。 “....好,麻烦您了。” “请往这边走。” 宽敞的训练场上传来阵阵木刀相击时所发出的响声。 小一点的女孩子耳畔的灰色发丝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得一缕一缕粘在侧脸。 “十分感谢您的指教。” 训练结束后,道玄坂小路眼睛亮晶晶看着身前这位老师的挚友。 但福泽谕吉却莫名感觉到这个孩子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小猫。 嗯,一只刚从水中捞出来的小猫。 感觉到不舒服的道玄坂小路随手往后呼噜了一把粘在自己脸上的发丝,露出了此时还不算太高的发际线跟光洁的脑门。 一个月后。 “欢迎回家,幻太郎老师,红叶jiejie。” “我们回来啦,露露酱~” 尾崎红叶放下手中的行李,对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meimei道玄坂扑上去就是一个覆盖度极高的考拉抱。 尾崎红叶:D “真的不再待上些日子吗,谕吉?” 幻太郎盘着腿坐在濡缘上,朝着不远处的小池塘中时不时碰上几粒鱼食。 “不了,政府那边已经着急了。” “好吧,没办法,毕竟只有你们年轻人才这么的对它们尽忠职守。” 身材高挑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颔首。 将手中最后仅剩的几粒鱼食全部扔进池塘后,尾崎幻太郎才拍拍身上喂鱼时掉的浮渣,站起身来看向挚友逐渐远去的背影。 “谕吉姨姨,武运昌隆。” “大jiejie,武运昌隆。” “嗯。” 转身欲走的福泽谕吉听到道玄坂对自己的称呼后,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不过在走之前轻轻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那只灰色的脑袋才算罢了。 “哇,露露酱太狡猾啦,我还没有叫过谕吉姨姨jiejie呢。” 福泽谕吉走后还没有多久,刚才还一脸不舍的尾崎红叶就朝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道玄坂尽管嘴上有点羞恼的抱怨着,但出于内心深处某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还是紧紧牵住了道玄坂的手。 “因为这个称呼,红叶jiejie吃醋了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成功让脸上热度刚降下去些的尾崎红叶直接握紧了她的手,一言不发的朝着屋里走去。 然,天有不测风云,此时的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她们生命中最后一段如此放松与充满愉悦的时光。 如果是梦,为什么红叶jiejie还没有来将我唤醒。 如果这不是梦,那耳畔传来的喑哑哭声是由谁发出的呢? 总不会是我吧? 道玄坂小路看着远处那座不断燃烧的房子,那双曾经如暖玉一般温暖的绯红色双眼如今在收到消息后就迅速赶来的福泽谕吉眼中竟如同燃尽的火焰般无神。 而匆忙赶来的女人衣摆处甚至还带有几滴没能够及时清理下去的血迹。 但这一切对于刚失去自己家的道玄坂小路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是用着那双失去光芒的双眼轻轻扫过这个堪称自己半个老师的女人确定自己身旁也许还活着的家人跟自己安全轻轻唤上对方一声“大jiejie”后,便瞬间迷失在了堆积如山的倦意中。 她太累了。 这一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同样也太多了。 先是早就退役的幻太郎老师在晚饭时被曾经的仇家找上门追杀然后为了掩护她跟红叶姐逃脱进而身中异能力所导致的剧毒,还是红叶姐被那个恶心的家伙用麻醉木仓击晕,然后自己用着那股子许久都没有动用过的半吊子咒术及时干掉那个混蛋,亦或是在抢回红叶姐后,将昏倒在地身中数刀生死不明的老师从被泼了油燃烧个不停的家里拖出,这一切的一切叠加在一起后远远超过了道玄坂小路平时的活动量。 明明我已经足够听话,足够乖巧,就连走在路上,都没有去看那些奇怪的东西一眼。 为什么老师还是死掉了呢? 是因为我没有听mama的话,被所谓常识囚禁而失去了自我吗? 空荡的病房内,灰发女孩自行来后便格外空茫的目光透过那层阳焰投到窗外。 “大jiejie,是因为我没有听mama的话,命运才会带走老师作为代价的吗?” 福泽谕吉刚一推开门,便听见道玄坂小路一向清脆的声音难得轻柔问向她这个奇怪的问题。 尽管从表面上来分析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但福泽谕吉武者的直觉却告诉她必须要小心回答,否则... 不过,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看向窗外的道玄坂小路就打断了她的思考,然后仿佛得到天启般,恍恍惚惚对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你现在还太小,还是个需要上学的孩子。” “我答应了幻太郎,会好好资助并照顾你们长大的。” 听到这个对她而言格外离谱的请求后,福泽谕吉果断拒绝了道玄坂小路,并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幻太郎生前对自己的拜托。 道玄坂小路扭过头看向这位老师的挚友,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后,原本空茫无实的双眸在主人自身的意愿下悄悄被灰色的眼帘低掩。 “....” “这样子吗....” “这样子啊。”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大jiejie之后帮我找一个咒术师当领路人可以吗?” 道玄坂小路竭力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声调,试图像平时一样说话,但彻底想通了某个难题后的那股子兴奋感以及大幅度上涨的咒力还是让她的声线越发颤抖与轻柔起来。 “可以。” 尽管潜意识中察觉到对方身上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只是从她观察来看却没有什么大的毛病。 兴许是因为回想起那一幕感到害怕,才会这样颤抖起来吧。 毕竟... 福泽谕吉简单回忆了一下道玄坂平时相对横滨本地孩子而言格外胆小怕血这一特点,到底还是松口,答应了她这个请求。 “谢谢大jiejie。” 福泽谕吉的内心极轻地低叹了一声后,看着说完那句话就将自己埋进被窝,仅露出一小片灰色发丝的女孩后,想了想,走到病床前,将两个东西放到这个孩子的枕边,便近乎无声的离开了病房,将空间单独留给了道玄坂小路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中如炸雷般猛地爆发出一阵哭声。 抱着刀,只立于此处病房外走廊的福泽谕吉终究还是不忍地别过了脸,看向窗外,然后再次无声地离开。 仅余一声郁结于心的低叹缓缓消散于空气之中并与之融为一体。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 就在墙的另一边,那个在她心中因为失去而痛哭的女孩, 一直,一直都知道她在那里。 并且直到彻底感知不到她的气息后,女孩才给手机上的一位联系人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很抱歉打扰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