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4
市夜里一般是不做生意的。到这会儿周围的小贩也大多收摊回家,她把药箱背在肩,吹熄悬挂的小灯笼,走上街。 就在同时,巷中暗处月光灯烛照不到的阴森角落,一道人影不声不响地动了。 他留意这位卖药的小娘子已半月有余,知道她与那两个帮工并非同路,每当这个时辰总会一个人独行。 心怀龌龊的人大多会见缝插针地找机会,他不露声色地紧跟在后,走得不远也不近,只等周围僻静下来,不时左右张望。 长街凄清,沿途的灯笼时断时有,宛遥走了没多久,视线中忽然多了一双黑靴,样式眼熟,她立时驻足。 身后的那人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停了,正狐疑的抬头,暗处里显露出的黑瞳森冷阴沉,乍一看去好似恶狠狠的厉鬼,瞧得人惊心动魄。 他一瞬间毛骨悚然,撒腿便跑。 而宛遥听到脚步声转头,似乎还莫名不解。 项桓收回目光,看她的时候眉锋不禁微微皱起,“你就不能不去卖药吗?” “又不是那么缺钱。”说话间,伸手将那只药箱接过来负在背后。 “我和老板说好要租四个月。”宛遥微微垂头,背着手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同他解释,“不能毁约的。” 他们并肩走在安静的街上,周遭的灯火拉长影子,在眼前一短一长。 到饭点了,满世界都是炊烟袅袅,弥漫着菜肴的香气。 “明天我可能得回来晚一些,而且也不在药摊,你不用来接我了。” 项桓终于问道:“怎么?” “太守家的meimei脸上生了疮,今天遣人来让我过去看看。”高官之家,说起来该是笔大生意,一日治不好也许还要多跑几趟。 他本就闲的没事,当即表态:“那我也去。” 宛遥却不冷不热地朝旁瞥了一眼:“可我不想带你。” 项桓大约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愣了愣,口气有些烦闷:“为什么?” 她不紧不慢道:“你去,又要和人打架。” “……”作恶多端,他如今已经没人信了。项桓冤得无言以对,“我这次不会。” “我这次不信。”宛遥凉凉地一睇,十分坚持,“对方是咱们惹不起的人,倘若你一个没忍住,那怎么办?” 他百口难辩,总觉得怎么说都是错的,“这么久了,我那不是也没惹是生非吗?你就那么不信我?” 后者肯定道:“我就这么不信你。” “……” 项桓感觉自己最近好像把此生的憋屈一口气全吞了,涨得腹中难受心口发慌,里外不似个人样。 然而无论他怎么生闷气宛遥也不搭理,照旧煮了热粥,将腌制好的rou干切成片,将就吃了一顿。 一晚上风平浪静,原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第二日清早,她简单准备好东西,在灶里留了饭食,正一推门,后者已抱怀靠在墙边,像是等她许久。 “你怎么……” 门前的少年站直了身,眉眼难得严肃:“宛遥,时逢乱世,别看青龙城表面太平,实则近来流民激增,往巷子深处走全都是饿死的百姓。你一个姑娘家身在这种地方不得不小心,昨天若非我在,你知道自己后面跟着人吗?” 他说完,又缓缓放轻了语气,“这种事上,听我一回好不好?” 知道项桓讲得并无道理,再推辞未免就有些任性了,宛遥捏着药箱的带子抿唇权衡片刻,还是不踏实。 她抬起头,“那好,你去可以,不过要约法三章。” 至少答应了,也算一大进步。项桓暗暗松了口气,很爽快:“你说。” 宛遥正色地竖起手指,“不准打架,不准吵架,不许用眼神吓唬人。” “……行。”做好了多么丧权辱国的要求也答应的准备,只这几个还不在话下。 “你先发誓!” 他懒洋洋地应付:“好好好,我发誓。” 见他这么心不在焉的,宛遥不禁瞪道:“认真点!” 衣袖被扯得歪了一大截,项桓只好老老实实的咒了自己几句。 转念一想,又不禁得寸进尺地凑过去。 “诶。”他顺手帮她取下药箱,貌似随意的开口,“我怎么说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就……不打算给我点彩头?” 宛遥理好青丝,不解道:“你要什么彩头?” 他厚颜无耻地扬眉,伸出食指:“我一天不惹麻烦,你多留一个月怎么样?” 后者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 这都不行?项桓忙背起药箱,“喂……”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要不半个月?” “十天,十天总行了吧……” 第61章 会州太守姓彭, 是当地有名的人物,据说家中哪位近亲曾在长安得幸于陛下, 故而安排了这份清闲美差给他。 饶是城中已经饿殍满巷, 太守府依然是富甲一方的所在,甫一禀明来意, 门房便往里伸手请他们进去。 赶来领路的管事丫鬟穿得整齐干净,先恭恭敬敬地朝宛遥行了个礼, 目光不经意往旁边一转, 正对上了一双冷凝的眼睛,她忍不住一抖, 笑容就不那么能挂得住了。 “这、这位是……” “他……”宛遥刚想开口, 一时间居然不知给项桓找个什么身份为好。若说是药童, 可这么“杀气腾腾”的药童还真是很少见, 若说是大夫,一会儿倘使穿帮也不好解释。 于是竟僵在那里。 项桓接了一句:“是她的伴当。” 丫鬟这才颔首道:“原来如此……那辛苦二位跑一趟了,请随我来。” 宅子气派且宽敞, 比宛遥家中甚至项府都要大得多,门庭威仪,守备严密。可见彭太守此人应该很会敛财。 家宅一大,负责打点的仆婢自然不会少, 沿途一路走过去, 能看见许多低头忙碌的人影。 在廊上匆匆一瞥,日头照亮一道一道明晃晃的光,似从什么铁器上发出的。 宛遥往后一步, 退下来和项桓并行。 后者见状,知道是有话要说,很默契地微微低头。 “你发现没?”她不着痕迹的压低声音同他耳语,“好多西北部落的战俘。” 项桓轻声嗯了,双眸已随她朝旁蜻蜓点水似的一扫。 边境素来是朝廷管不到的灰色地带,战俘如同奴隶一样能够不受限制的买卖,价格又比普通人家出身的下人要便宜许多,再加上奴役俘虏从不犯法,但凡官宦权贵,总是喜欢在府上置办一些,图个物美价廉。 而这太守府似乎更甚,是宛遥迄今为止见过的,家中战俘最多的地方了。 “宛姑娘,这边走。” 丫鬟一抬手便挡住了视线,下了长廊的台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