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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么?” 游淼不答,反问道:“你看我这模样有么?” 李延重重叹了口气,倚着自己的拐杖沉吟不语。李治锋拿着个匣子过来,放在李延面前,李延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千两的银票。 “谢了。”李延朝李治锋说,又叹了口气。 午后的阳光照进厅内,游淼蓦然发现李延老了许多,二十出头的少年人,正值风华正茂的时候,竟已有白头发了。方才他拄着拐进来那会,简直就是个佝偻的小老头儿。 “你怎么不去当官?”李延又问。 游淼说:“不想去,累了。” 李延不认识般地看着游淼,眼中神色带着点迟疑,又试探着问游淼:“哥几个都等着你上朝呢。” “再说罢。”游淼笑道:“你们都回来了,哪儿还有我逞能的地儿呢。” 李延嘿嘿一笑,自嘲般地摇头。 “你小子,不简单。”李延话中带话般说道。 游淼知道李延也感觉出来了,昔日在京城,游淼总是在他面前演戏,而现在的游淼,才是真实的他自己。从前他必须藏着,如今一归来,除了孙舆,他谁的账都可以不买了,连赵超他都可以不理。借钱给李延,秦少男与平奚这些人,已是讲究情分,李延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想到这一节。 李延又说:“我再去想想办法。” 游淼终究顾念着李延的一点旧情,说:“要么你别去了,让平奚去。” 李延说:“平奚那小子,管点军务可以,谈判不行,不是我去就是你先生去,孙参知年纪大了,不能亲自去和谈。” “嗯。”游淼道:“你注意安全,事情不对就回来,别太逞强。” 李延点了头,转身离开,那身影带着几分落寞,游淼目送他出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七上八下的。 春天到了,今年的耕种已推迟了些,再不播种就该错过农时,李延走后,再无人前来拜庄,于是游淼乐得无事一身轻,与李治锋开始种田。 江北的胡人撤回了沛县,江波山庄的佃户大胆了些,时而到江北去看看,见无甚动静,便又纷纷回去了。乔珏甚至带着几个小厮过去看山上的茶,游淼生怕有异动,便派了习武的小厮们分作四队,日夜巡视。 这些天里,李治锋便带着那百余人在江北的平地上习武练兵,去郭庄打兵器,甚至要买马,游淼在这些地方花钱倒是十分大方,李治锋要钱,他就给了。偶尔过去看时,见李治锋一身戎装,训练士兵们骑射,看得游淼不禁莞尔。 安陆以北十分安静,羯人不再过来了。乔珏的茶林开始摘叶,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月,传来扬州的消息。赵超要登基为帝了。 自打回到江南后,赵超便不遣人来找游淼,自己也没有来过。 直到他重组天启朝廷,预备于下月登基,游淼方寻思着给他写封信。 李治锋白天便在北岸练兵,午饭与家兵们在一起吃,而傍晚回来,换下铠甲,则又摇身一变成了山庄管家,下厨给游淼做点私房小菜。 这日黄昏后李治锋练兵归来,游淼正在后园的菜地里照顾他们的油菜,看了一会回来,朝李治锋道:“我想给赵超写封信。他下个月就要登基了。” 李治锋嗯了声,游淼又说:“写完信,你替我送过去,看他有什么话说。” 李治锋明白了,缓缓点头,这夜吃过饭后,书房里李治锋在磨墨,游淼沉吟半晌,提笔,对着空白的信纸,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许久后,写下四字:赵超吾兄。 如今的赵超与游淼之间,确实担得起这个称呼了。写什么呢?就连游淼自己,都很难将眼下的事给理清楚。以兄弟袍泽的名义,贺他登基为帝?还是劝诫他几句什么? 正思考时,程光武在门外说:“少爷,有客到。” “谁?”游淼问。 程光武道:“两名扬州来的官儿,一文一武。” 李治锋说:“我去看看。” 游淼嗯了声,说:“我写完这信就来。” 李治锋出去了,游淼对着信纸继续思考,写下几行字,其中一句,他几年时读书看过,不知为何却一直记在心里。也是孙舆告诉他的,为君者,须得上敬皇天,中畏群臣,下惧万民。 赵超若登基,应该会是个好皇帝,他是个知道世间疾苦的人,带过兵,挨过饿,吃过败仗…… “你在写什么?”赵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游淼吓了一跳,险些碰翻了墨盒。 “你怎么来了?”游淼哭笑不得,说:“小厮说有客,估计不怎么认得你。” 赵超哂道:“那夜来你家里匆匆一面,认不出无妨。我看看你写的?上敬皇天,中畏群臣,下惧万民。受教了,愚兄必定时刻记得。” 游淼收了笔,根本想不到赵超会径自跑进书房来,那么刚才李治锋出去……游淼转念一想,问:“聂大哥也来了?” 李治锋去厅堂后没回来,想必是陪聂丹去了。 赵超眼里带着笑意,说:“聪明。” 游淼说:“你要登基当皇帝了。” 赵超道:“是啊。这些日子里忙得焦头烂额,不见你替我高兴几分。” 游淼乐道:“你又没召我进扬州去,有老师在,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儿?” 赵超认真道:“还得感谢孙先生,本来扬州士人扶持了一名我赵家后裔,要树他为帝,好向北边发兵,是你先生力挺我。” 游淼诧道:“还有人?” 153、卷三 满江红(三十五)下 赵超眼里带着笑意,说:“聪明。” 游淼说:“你要登基当皇帝了。” 赵超道:“是啊。这些日子里忙得焦头烂额,不见你替我高兴几分。” 游淼乐道:“你又没召我进扬州去,有老师在,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儿?” 赵超认真道:“还得感谢孙先生,本来扬州士人扶持了一名我赵家后裔,要树他为帝,好向北边发兵,是你先生力挺我。” 游淼诧道:“还有人?” 赵超在书房中缓缓踱步,若有所思道:“一个远方的表亲,只有十岁大,这么高。”说着以手比划了个小孩儿的身高。游淼便道:“不行,这种时候,怎么能立个小孩当皇帝?” “嗯。”赵超点头道:“下月初三,我就要登基了。” 游淼松了口气,赵超又道:“我知道你先生有安排,用不着*心,你现在不入朝,也是韬光养晦,说不定来*要接你先生的位,等他吩咐罢了。” “他跟你说的?”游淼忍不住问。 “他没有说。”赵超说:“但我猜到了,现在南逃的大臣们都在吵,北边下来的人想战,南边的本地士族想和,你先生告诉我,这个时候,只能和。” 游淼不得不点头,如今的情况确实只能议和,天启的大军已耗去一半,北边胡人与鞑靼势头正劲。唯一的选择只有休养生息,确保百姓的生存,再征兵,练兵。数年后才能过长江与胡人一战。 “但胡人不一定愿意和。”游淼说。 赵超道:“所以还得再打一场,这一场至关重要。打赢以后再议和,一旦议和的消息传出来,孙参知必定会挨百姓的骂。” 游淼点头,知道孙舆这个时候,实际上是把所有的黑锅背在身上,替赵超,替游淼这些年轻人,接过了重担。若所料不差,经过几年的忍辱负重,励精图治,待的天启于江南一隅再度强盛起来时,游淼便将接过孙舆卸下的担子,发兵北上,与鞑靼,胡人决战。 “深谋远虑。”游淼喃喃道。 赵超笑道:“你果然懂他。” 游淼道:“自然,我是他教出来的,现在大臣们怎么说?” 赵超道:“大臣们要求聂丹带兵北上,迎回我父皇和我哥哥。” 游淼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说:“很难。” 赵超嗯了声,又说:“借点钱,扬州的库房空了,花钱的地方太多,这次要省着点花。” 游淼没想到连赵超都要来问他借钱,遂问:“要多少?” 赵超说:“十万两。” 赵超一开口就是这个数,游淼险些炸了,朝他说:“没有!” 赵超却笑吟吟地在一旁坐下,说:“贤弟,愚兄这笔生意包赚不赔,拿十万两出来,愚兄这半壁江山,与你同坐!” 游淼色变道:“这话也说得的?” 赵超依旧是那笑脸,游淼认识他许久,先前在京师时,每一次见他,他的眉头都是拧着的,回到江南后终于舒开了,有说有笑,可见心底确实十分高兴。 “一万两。”游淼道:“再没多的了。” 赵超:“五万。” 游淼:“两万。” 赵超:“三万。” 游淼:“两万五。实在再拿不出一分钱了。” 两人讨价还价,赵超点头道:“成交。” 游淼哭笑不得,赵超说:“都道奇货可居,你在哥哥身上押了这么多年宝,眼看就要赢个满贯了,还舍不得这最后一把?” 游淼没好气道:“你还当我是为了在你身上赚钱,才许你这些?” 赵超摇头唏嘘,搭着游淼肩膀出去,说:“现在取给我,花钱的地方多,明日就要用了。” 游淼一摸腰间,才想起钥匙一把在李治锋处,一把在乔珏处,乔珏料想已睡了,便不去惊动他。径自到厅上来,见李治锋与聂丹二人正在说话。游淼一到,二人便停了交谈,一齐朝他们望来。 游淼说:“钥匙。” 李治锋便解下钥匙给他,说:“想喝什么酒?” 聂丹说:“今夜月正好,不如吩咐厨房做点小菜,到庭院里去喝,上次匆匆来了一次,还未好好看看你们的家。” 李治锋欣然点头,说:“聂兄请。” 游淼带赵超到自己房中去,一层层柜子打开,里头是地契,租约,银票与李治锋私房记的账本,赵超道:“这次给银票罢。” “废话。”游淼道:“两万五千两,你拿车都拉不回去。” 赵超拿着琉璃灯朝里照,说:“哟,你小子……太有钱了。妈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游淼抽二百两的银票,足足有一叠百张,厚厚地放在桌上。又去数余下的五千两,赵超软磨硬泡,又挖了游淼三千两走。 游淼点钱时不免rou痛,逼着赵超写借据,赵超却一口应承,说:“你待我片刻。” 说着赵超出去,回来时带了个方印,立完字据后朝上头一盖,竟是“天启圣诏”的国印,游淼看得咋舌,赵超笑着道:“谢了,贤弟。登基的排场我不铺张,但有太多地方要花钱。要养一群官,北边下来的文武百官要吃饭,都得给他们发米发粮食当俸禄。江南六州的库房已周转不出了,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借。” “嗯。”游淼笑了笑,知道这两万八千两银子,对于赵超来说确实是真正的雪中送炭,救了他的急。 赵超将那厚厚的大摞银票收好,与游淼到院里吃酒,明月中天,悠悠照耀天地,聂丹与李治锋对坐饮酒,见游淼二人来了,便朝他们招手,游淼欣然入座。 聂丹已有几分醉意,说:“我就知道游贤弟愿意帮这个忙。” 游淼笑道:“那我也得拿得出来,何况这钱也有一半是李治锋赚的。” 一语出,李治锋忍不住哈哈大笑。游淼一怔,见他喝得酒意上脸,似乎十分高兴。聂丹又道:“我和李兄弟聊了些兵防的事。” 154、卷三 满江红(三十六)上 “嗯怎么说?”游淼看看聂丹,又看李治锋,李治锋翘着一腿,示意他听聂丹说。聂丹便解释道:“下月待三殿下登基,我就得戴罪立功,过江北去打胡人了。” “有多少兵?”游淼蹙眉道。 “五千人。”聂丹漫不经心道:“足够了,只要能将他们打出茶马古道。” 游淼知道聂丹有信心的事,自己也不用太替他担心,然而聂丹又说:“可是这一仗要胜,我就得找你讨一个人。” 游淼看了李治锋一眼,见李治锋沉吟喝酒,便知他心里已答应,毕竟这一仗也关系他们的山庄存亡,遂点头道:“李治锋愿意,我当然可以。” 赵超说:“时间一到,咱们兵分两路,一路从你山庄通南北的吊桥走,另一路从沛县十二里外的码头上岸。用布裹着马蹄,发动夜袭,里应外合,务必打个漂亮的胜仗。” 游淼点头,李治锋说:“我熟悉他们的布防习惯,负责前去拔除胡人的岗哨。到时候或许还要你帮忙。” “没问题。”游淼一口答应,他看了看聂丹与赵超,这些行动或许都是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的,这一刻游淼忽然挺高兴的——他们确实把自己当做了战友,有什么行动,会想到游淼也能发挥作用。而不是为他的安全着想而让他置身事外。 “具体的过程。”聂丹说:“李兄弟会告诉你。” “好。”游淼举杯笑道:“我敬聂大哥一杯,在京城得知你败了的时候,都觉得这国家完了……” 聂丹制止了游淼的话,说:“只要有一个像你,像我这样的人在,天启就永远不会亡。” 游淼听到这话时心里不住震荡,一股难言的情绪滋生而久久不去,聂丹又喝了口酒,说:“腊月回京时我迟回一步,路上碰上你的这位李兄弟,谈了些事,回来后又得他所助,感慨良多。” 游淼忽有点意外,莞尔道:“你俩还碰上面?” “去大安找你的时候。”李治锋解释道。 数人点头,筵上许久沉默